不知不覺已至盛夏。豔陽高照,熱浪習習,無論走在哪裏都像是進了火爐子般悶熱難耐。
每到這個季節,長安城就會突然變得死氣沉沉,大街上很少能見到人,誰也不願意頂著毒辣辣的太陽出門活受罪。白日裏就連野狗也伸著舌頭,趴在蔭涼的牆角一動不動。
東市的街上空空****的,周邊的食店商鋪更是提前打烊,隻有茶樓和酒肆裏還不算冷清。
不過外麵熱歸熱,卻不是沒有法子可以解暑的。能夠在大熱天,整個人泡在涼水裏,一邊扇風,一邊喝著刨冰烏梅湯,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街上還真就有個賣刨冰烏梅湯的人。他是個老頭子,花白的頭發、胡子和眉毛,眼睛深深凹陷進褶皺的死皮裏,佝僂的背軀上仿佛壓了一座大山,似乎再過一會兒,背就要被壓斷了。
他隻有一隻腳能走路,另外一隻腳似有隱疾,是瘸著的,所以此刻他走起路來上下顛簸,而且步子很緩,儼然像一個泡在海麵上起伏的竹筏子。
他的皮膚更是黑如焦炭,遠遠望去宛若一根被人扔在地上已經腐爛掉的柳木樁子。但事實上,這根“柳木樁子”非但沒爛,反而還很結實,隻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如鋼鐵一般硬,任憑刀砍戟戳,都不會有事。
現在,他胸口的位置上就紮了一根黑色的鐵杵,直貫心房,可他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嘴角正咧著笑。他一直在笑,笑得很開心。
又走出幾步,他搖搖頭,忽然歎了口氣,伸手將鐵杵拔了出來,衣服上留下個破洞,胸口卻連半滴血也沒有流出來,而那根鐵杵竟然已經彎成了弧形。不僅如此,他的背上、腰上,甚至連腿上全都紮滿了各種飛鏢和暗器,可他的眼睛卻連眨都沒眨一下,似乎毫不在意他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活體篩子,仍舊神采飛揚,似乎快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