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雨停了,界河兩岸,一麵是古城牆下的漁火幢幢,一麵是租界喧囂的華燈初上,水邊已經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在準備放河燈了。顧曉春推著戲班的三輪車,走在洋涇浜寬闊的愛多亞路上。晚風輕拂著車上兩個少女的清麗麵龐,一路歡聲笑語。
“一開始我真的以為你住在鬼樓裏麵呢!”
“你真是太逗了!租界學校裏麵怎麽就把我家傳成鬼樓了?”雲珂雖然語氣表現得極不在意,但是眼神卻不易察覺地暗淡了些許。此時她舉起一隻身著鳳冠霞帔的精致皮影,在對岸五彩斑斕的透照下,整個皮影靈動美麗,又隱隱顯露出一絲妖異。
唐瑤看了看那隻皮影,轉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都是聽我們班好幾個同學說的,她們的父母都是當年逃進租界的,對慶安街鬼樓的事都有所耳聞,不過其實,我爸倒是不讓我多問這些事的。”
氣氛此時已經忽然變得有些異樣了。
“我在那兒,出生長大,從來沒覺得有什麽可怕。”雲珂放下皮影,轉頭看向唐瑤,又沒心沒肺地笑著說道,“不過你這一說,我還是挺感興趣,當年雲姨怎麽就選在一個鬼樓把我生了下來。”
“都是租界那些無聊的報社杜撰出來的。”曉春這時插話道。
“曉春哥,你也沒有聽說過嗎?”唐瑤越說越起了勁兒,扶著車鬥邊沿,伸頭對曉春說道,“我聽說,是那個樓原來與一個國軍軍官有關。”
顧曉春聽罷,突然放慢了腳步,回頭看向唐瑤。不明所以的唐瑤,好像絲毫沒有明白曉春的眼神,立刻繪聲繪色地又講了起來。
“你們都不知道,傳得有多離譜,說什麽日本人打進上海之前,那個樓裏住過一家人,結果日本人打進來,把裏麵的人全都給……”唐瑤說了一半,居然先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