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還是陰天,靛青色的雲深深垂著,將水岸霧染成一色,仿佛想在不知不覺中,將這座城市在昨夜裏的一切喜怒哀樂統統淡去。雲珂起得有些晚,無力地打了個哈欠,收回目光,關上二樓臥室的窗子,走下樓梯時,發現雲素怡早已經走了。雲珂默默走到餐廳,看到餐桌上用飯籠罩著一小碗山藥枸杞百合粥、一碗豆漿、兩根油條和一張芝麻大餅。
睡眠不好的雲珂,第二天起來,胃口總是出奇的大。雲素怡知道女兒的這個毛病,也知道女兒的飯量,所以早上她出去打豆漿之前,又熬上了補血平肝的粥。按說坐擁這樣一棟小洋樓,女主人雇一兩個幫傭來做這些日常家務不算什麽。雲珂也曾經問過雲素怡這個問題,但是雲素怡的回答是:我們家不必這樣顯眼、排場。雲珂所理解的這句話,自然是因為父親了。
也是的,排場的確不該當下。
她總是幻想著有一天,王師收複失地,兩名威武的士兵完全推開小樓院子的兩扇大門,警戒而立,滿身戎裝的父親從吉普車上下來,一麵扶著帽簷,一麵朝著自己揮手微笑走來。這幅景象在雲珂腦海裏,從小到大,一點一滴地匯聚至今,真切而細致,居然有些辨不清到底是想象,還是記憶了。
雲珂曾對雲素怡說過,心裏的這番景象或許就是記憶,隻不過當時太小,她記不清了。
而雲素怡隻回複了一句話:沒有因果,隻問前路,你怎麽想都是自己的事。雖然雲珂一直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雲珂不在乎雲素怡說什麽,因為,她相信雲素怡比自己更思念父親。
咕嘟咕嘟咕嘟,白皙的喉頸下,每一寸柔嫩的肌膚都能完美地還原出波浪般的蠕動。雲珂仰起頭一口氣喝完了整碗豆漿,“嘡”的一聲撂下碗,微仰著頭舒出了一口氣,順著嘴角還淌著一道豆漿漬。是的,今天雲素怡卻猜錯了。雲珂隻喝光了豆漿,油條和油餅、還有那一小碗滋補粥,一口都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