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雲層裏顛簸,這種時候真的不應該聽久石讓,特別是聽到《Ashitahe》(明日へ),那空靈清脆的琴鍵起起伏伏,把沮喪、失落、彷徨和未知一次又一次敲擊進心裏。明天會怎麽樣?在秦若瑩哭著說出“我不要你了”的那一刹那,徐木升突然就找不到了方向,就像跌落深不見底的汪洋,雖然能看到遙遠海麵上微弱的光,卻沒有絲毫重獲空氣的希望。
是我錯了嗎?她為什麽會哭?
徐木升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情緒,趙向東的死讓他感到深深的內疚和自責。韓燁說得一點都沒錯,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他所做出的推斷正是導致趙向東的死亡的起因,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他能夠表達得更清楚一點,如果他更謹慎一點等證據更充分再做判斷,如果他缺席答辯參加了審訊過程,都不會出現這起悲劇。一念之差,一條生命。韓燁說得確實過分,什麽“背上背著一條人命”,徐木升還不至於自責到要用一輩子悔過,但至少這種內疚的情緒會在一段時間之內讓他的情緒變得消沉,變得不穩定。與其讓這種不穩定的情緒傷害到親近的人,不如一個人躲起來等情緒緩慢釋放。他可是用了最後的自製力,調動起最好的演技,找了一個最能夠被理解的理由,希望秦若瑩不要跟著受影響,希望她能夠接受他短暫的消失,希望回來之後能夠給她一個更好的自己。可還是惹她生氣了,而且是不可挽回的。
我真是個笨蛋,最笨最笨的笨蛋!你離開我也好,我可不想你變成下一個趙向東。
閉上眼睛,一遍一遍的聽著《Ashitahe》,徐木升覺得現在的自己非常需要這首曲子給自己定義出“難受應該是什麽樣子”,否則它會無限膨脹將自己吞噬……
飛機在浦東機場平穩著陸。徐木升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走向機場出口。遠遠的,他看到半年不見的爸爸和媽媽並肩站在接機的人群裏,他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