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講,其實見過三次。前兩次柳鹿剛過十歲,白朗六歲,被父親帶來喜福會。大人說話,讓她帶白朗去玩,她兩次都不知道玩什麽,所以兩個人隻在房間裏坐著。她把白朗當成小寶寶,剝了糖紙塞到他嘴裏。可是白朗不要,小臉紅紅的,癟著嘴說,“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第三次見,兩個人才都長大了。那天她出門,白朗進門,走了個對頭碰。她冷眼打量,以為是哪裏來的新學徒,模樣倒是周正挺拔,隻是沒見過。就在這個空檔裏,兩人竟是相住了,她往左,白朗也往左,她往右,白朗也剛好往右。她覺得有點好笑,捂嘴笑起來。
白朗卻滿臉不好意思,一本正經地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於是她轉臉就對父親說,剛才看見了一個“愣頭青”,是父親告訴她:那並不是普通的年輕人,而是白門唯一的後人白朗。
當時喜福會正是極盛之時,每個人都以為這門風水的生意會一直賺下去,甚至變成幾輩人共同的祖業,所以“後人”就意味著未來的希望。雖然各門之下都有學徒,但大師父還是更傾向於把所學傳授給自己的後代。
這些大師父裏,隻有白門的白衣跟其他人不同,他隻有白朗一個兒子。別人問他怎麽不再生個孩子,他就說,老婆生產太辛苦,還是算了。後來又聽說他這唯一的兒子也對風水秘術不感興趣,反而把理想定為當警察。白衣竟然也不幹預,別人都說他應該拿出父親的威嚴了,他就說,兒子一輩子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還是算了。總之就是這麽一個雲淡風輕的人。
雖然沒對任何人坦白過,但柳鹿內心十分羨慕白朗擁有一個這樣開明的父親。
相較而言,她就難得多了。往上數她有個哥哥,天性叛逆,勉強讀完初中就輟學,從此不幹正事,回到家就是跟父親大呼小叫地要錢,這種人自然無法繼承柳門家業;往下數她還有個弟弟,但是自幼體弱多病,母親格外疼愛,早早就聲明,不會讓小兒子去學什麽風水秘術,因為“泄露天機”可能會折人壽命,她絕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