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馮多多折身回到江碑後,見陳重遠和停在江岸的綠皮吉普車都沒了蹤影,我們幾乎是奔跑著返回天罡路28號院的。趙媽說在此期間陳重遠曾經回來過一趟,他拿走食盒時神情恍惚,甚至連撞翻在地的煙缸都沒來得及撿起。陳重遠讓趙媽轉告我們,讓我們在家等他,除此之外,再沒有留下任何口信。
我和馮多多憂心忡忡地幹坐到天亮,睡意已經被漫無邊際的猜測扼殺得幹幹淨淨,我瞪著雙眼盯著房門,期待再次看到陳重遠那幹癟的身影。三天之後,我的精神已經被這種等待折磨得瀕臨崩潰。馮多多幾次把稀粥端到我麵前,我卻沒有欲望吃下一口。
我對陳重遠的擔憂開始不可遏製地滑向極端,因為此前我們都是一起行動,而這次他獨自離去顯然過於蹊蹺,就算他真的發現了什麽重要線索,告知我們一聲的時間總還是有的,而趙媽說他拿走食盒時神情恍惚,這就更我讓忐忑不安了。我突然想起此前卅街檔案館老管理員的一番話,他曾說過,為了查清“猛虎連炸營”事件的真相,他的兒子離奇失蹤,甚至有一位年輕的刑偵員還為此無故送命,死因不明……
於是我把自己的擔憂說給馮多多聽,她則安慰我道:“陳老做事還是有分寸的,我想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線索,然後迫不及待地前去調查了。或者這條線索充滿危險,他不想咱們倆受到傷害。”
我對馮多多的寬慰置若罔聞,不能自已地想要出門去找尋陳重遠,馮多多一把扯住我,厲聲道:“陳老說你做事沒腦子,還真是!他已經留下口信讓咱們等他,你這樣瞎闖亂撞去哪裏找他?”她說罷把我按在沙發上,異常安靜地說,“聽我一次,再等等。”
時間在馮多多緊握著我的手時緩慢地又走了一夜。
清晨的時候,我在趙媽的一聲尖叫中恍惚驚醒。在敞開的房門口,陳重遠虛弱無比地靠在上麵,他渾身上下的衣物已然破爛不堪,滿臉焦黑地歪著腦袋,稀疏的胡須上還掛著一條令人生厭的口水。在他的手裏,還緊攥著那隻食盒。當馮多多和趙媽費力把他扶到沙發上時,我劈頭蓋臉就薅起他的衣領聳動了兩個來回,陳重遠緩緩睜開雙眼瞟了瞟我,嘟囔出一句:“燎原,你別煩我,讓我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