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女掌櫃小春姐宛若遭到了雷擊,渾身上下都開始顫抖。然而,下一個瞬間,帶著哭腔的質問聲,卻從她嘴裏脫口而出,“你,你怎麽回來了?你,你不是要報效皇恩麽?”
“我報效過啦!所以就跟皇上討了個清閑差事離開了北京。”中年男子笑了笑,繼續向小春姐靠近,直到自己的胸口頂住了對方的腦門兒,“如果再不回來,怕是你已經把我給你的紀念,轉手送給了別的人!”
“你都看到了?”小春姐被嚇了一大跳,眼淚戛然而止。隨即,又咬著用力揮拳,“既然是送給我的,我當然能隨意處置。哪怕當了,賣了,甚至融了打成燒過鉤子,你有什麽資格管?!”
“沒資格,的確沒資格!”中年男子挺直身體,任由她的拳頭將自家胸口砸得咚咚作響。“春娘,你還是這種性子,嘴硬心軟。這麽些年了,居然一點都沒變!”
“變又怎樣,不變又怎樣?還不是被人棄如敝履?!”小春姐往後退了一步,像一隻準備戰鬥的野貓般,繃直了後背和脖頸。“姓王的,你既然走了,又回來做什麽?準備看老娘的笑話麽?還是準備說,你未成名我未嫁?”(注1:出自唐代一首歪詩,一個落第書生寫給歌女,“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不是,不是,春娘何苦做賤自己?”沒想到她說翻臉就翻臉,黑衣王姓中年男子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擺起手,低聲哄道,“當初若不是聲名所累,我又何必裝作酒醉偷偷溜走?如今我老了,也看開了,所以名聲不名聲的,就可以讓它見鬼去吧!隻是我萬萬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居然一直留在秦淮河上!春娘,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你不住。如果……”
“哇……”連日來,見到賊人死在自己的船上,都鎮定相待的小春姐,忽然放聲嚎啕。仿佛忽然間倒退了二十幾歲,重新變成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