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三刻,鳳鳴山康居苑十九號樓4-3的門被敲了兩下,“咚——咚——”,輕而拖遝的敲門聲像是冬季在陽光下伸懶腰的野貓隨口慵懶的哼叫。
隨後敲門聲又響了三下,“咚—咚—咚—”,這次的三聲急促得像發現天敵接近時弓起身子的野貓示威的警告。
這三聲結束後又是兩聲更為緊湊的“咚咚”,似是一隻野貓逃竄前的道別。
最後一下敲門聲靜下來後過了一分鍾,4-3的門終於緩緩打開,門後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幫時幀將偌大的購物袋拎了進去。
剛剛在門外等待的這一分鍾實在太過漫長,漫長到時幀將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全都回想了一遍,從遇到柳成接下這單生意直到現在,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為了成為這女人的棋子而邁的,時幀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沒有底的山洞,持續著墜落,不真實的懸浮感讓他眩暈。
如果是爸爸的話,他會怎麽做?他大概會拉著那女人一起去警察局自首吧,如果是爸爸的話。
時幀的父親時懷出生於距離青石市十三公裏的池水縣,高考落榜後他輟學在家,莊戶不能,學而不成,整天跟鄰居幾個不良少年混在一起,眼看就要學壞。
時幀的爺爺豁出老臉,拿了兩條“大前門”,求人在青石市的工地給他找了份工作——在一個又矮又黑的泥瓦匠手下當學徒。
瓦匠長了一個癩痢頭,比常人小一號的五官密集地擠在那張比炭還要黑的臉中央。起初時懷並沒瞧得起自己這位其貌不揚的師父,直到對方露了一手砌磚的絕活,這又矮又醜的瓦匠可以不用水平尺和吊線,就將一麵牆砌得前後左右都是筆直的,即使是最挑剔的監工來檢查也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時懷在當學徒時沒少挨打,瓦匠不會因為他弄碎了磚或記錯了水泥與沙子的比例而責罰,師父隻會因時懷說謊或是為自己犯的錯找理由推脫時才大發雷霆。打罵過後,瓦匠總會語重心長地和時懷說,“做錯事不是禍,做錯事還說謊,錯上加錯才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