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湖印刷廠裏的空氣中,鉛分子的含量是國家安全標準的二百倍。由於長期吸入這種空氣,章遠圖出現了中毒性腎病的症狀,可他沒有在意,等到身體惡化至不得不去醫院進行全麵檢查的地步,他的病已經變成了尿毒症。
重症病房的空氣是不含毒的,但卻有股子燒焦的氣味,那是錢燃燒後留下的印記。
不到三萬塊是燒不了多久的,章遠圖很快就被迫退院了。尿毒症是無法痊愈的,不做腎移植的話就隻能靠透析來延長生命,透析一周三次,一次要花四百元,加上一些降壓與糾正貧血的藥物,每月的花費在六千元左右。
印刷廠自然是不肯承認章遠圖的病是因工作導致的,不過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廠長給了章遠圖五千塊的慰問金,並且考慮到他的身體已不再適合原來的崗位,廠裏可以將他調到倉庫或傳達室上班。
即便心裏很想把那五十張紙鈔摔到廠長臉上,可章遠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谘詢過律師了,如果起訴印刷廠的話,官司可能要打上幾年,而且這種訴訟取證難度極大,章遠圖又是個例,恐怕告不下來。
胡琪因為湊不到錢給他治療每天都急得掉眼淚,這些天以來她都沒有心思好好吃飯,整個人日漸憔悴,章遠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所以他忍了,收下了廠長拿來的慰問金,同意了降低薪酬到傳達室上班。
時間又過了兩個月,這對小情侶已經山窮水盡了,身邊能借的朋友都借遍了,連那些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借錢的點頭之交,也全部開口問過了。有些病窮人是沒資格得的,得了就沒資格活。
就在他們正為下個月五百塊錢的房租焦頭爛額時,醫院打來了電話,說有了合適的腎源,胡琪壯著膽子問了一下大概需要多少手術費,電話對麵的聲音平靜且冷漠地回答了她:“二十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