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老頭兒領路,我們幾天裏翻山過水,進入了阿山腹地。隨著地勢抬升,森林的構成逐漸變化,落葉鬆、雲杉之類俊秀挺拔的樹越來越多,莽林如海,不時可以看到野生鳥獸穿梭其間,生機勃勃,全然一幅原始自然的景色。
內地有名的景區大多是青山秀水或者奇石怪柏,看起來宛如水墨國畫。但按台山不同,這裏山林色彩濃烈,層次分明,再加上藍天綠水,倒有幾分西洋油畫的味道,簡直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風景如畫,還是畫如風景了。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這才是按台山的真正麵容,而之前淘金時的所見,不過是她可憐的腳指頭罷了。
隻是風景雖美,我們趕路的過程卻並沒有因此變得輕鬆。身上的東西依舊是那麽沉,腳下的路依舊是那麽難走。我從來沒走過那麽遠的路,感覺腿都快斷了,要不是有之前一個月的重體力勞動做鋪墊,恐怕早就要支持不住。
人都還能硬撐,牲口卻不行了。那匹老馬因為負重太大,已經累得吐起了白沫。我有些不忍,問要不停下來讓牲口歇歇力?
牽著馬的武建超心腸卻硬,拽著韁繩說:“歇什麽歇?這老家夥不中用了,就是個一次性的東西,到了地方咱們就殺了吃肉,還能頂幾天糧食。”
他這話不假,淘金客每年秋天都是淨身出山,什麽都不要,隻帶走金子和鈔票。不過看那馬的腿都開始打戰了,我真有點兒懷疑它還能不能堅持下去,說萬一死在半路怎麽辦?
武建超咧咧嘴:“哪有那麽容易死,你心疼牲口,你替它背東西啊。”
走在前邊的甘肅老爺子聽見了我倆對話,回頭衝武建超翻了個白眼。我知道武建超又得罪人了,那老爺子因為早年在采石場幹活,天長日久得了矽肺[矽肺。
],如今走遠路吃不消,一個勁兒咳嗽大喘氣,該他背的東西也全落到了我們身上。武建超說什麽“老東西不中用了”“替牲口背東西”,在他聽來不是明擺著指桑罵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