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第二天就出院了,和阿慶一起去陳初的老家。飛機不方便,他們就坐了十個多小時的高鐵,下來以後又轉坐大巴,中途換了兩次車,最後到了目的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陳初家的門上了鎖。她和阿慶就近找了旅館入住,第二天早上八點又去陳初家中。
院子是舊式的水泥牆,有一塊用泥巴修葺過,四邊堆著木柴,正好支撐住了那麵破舊的圍牆。房子隻有一層,大門兩邊各有兩個窗戶,牆上都粉刷了白漆,隻是時間太久,顏色開始發黃了。陳初的父親坐在門檻上,雙手兜著放在腿上,腰佝僂彎曲,整個人以一種環抱的姿勢瑟縮著。
在心理學上,這呈現的是一個人的自我防護狀態。
阿慶緊緊抿著嘴巴,轉過頭看著別處,溫敬又站了會才離開。他們找到村上的人,問到陳初的墓地。溫敬又繞去鎮上買了束花,走路過去。
這裏沒有公墓,陳初被葬在祖墳。一個小小的山頭豎著很多塊墓碑,一路走過去,溫敬看見上麵的人大多都姓陳,有些是合葬墓,底下附加一串子孫姓名。她最後停下來,站在一塊還很嶄新的墓碑麵前,那上麵刻的字非常簡單——陳初,父親陳雲山,旁邊用同樣的顏色加上了亡母的名字。
簡簡單單十來個字和一張免冠照片,占據了一整塊石碑。二十三年到此為止,思念變成一樁永恒的事。
埋於大地,回到最初。
溫敬將花擺在墳前,雙膝跪地,頭點地磕了三下。阿慶跟著她做了相同的動作,這麽多天以來,他一直悶著忍著哭不出聲來,卻在看見那兩個硬生生的字眼時,忽然紅了眼眶,沒一會嚎啕失聲。
他買了條煙,找來一個火盆燒了。
溫敬就一直站在他身後,有些疲倦地睜著眼睛。她的視線似乎停留在陳初的遺照上,似乎又停留在他的名字上,總之飄忽著,沒有焦點。也不知過去多久,阿慶從地上爬了起來,轉頭對她說:“溫總,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