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欽走在青石壁之間,消瘦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天牢裏總有種陰冷潮濕的感覺,長年不散,而火把的光影跳躍,非但不能讓人覺出光亮和溫暖,反給這裏更添了些詭異之色。
身前的獄卒不住地回頭微笑,隻恐冷落了這位貴人,楊如欽卻不假辭色。他素來是個恃才自傲之人,越見了人家搖尾討好,越是不以為意。
獄卒碰了幾次釘子,眼底已經隱約有些惱色,不由也斂了笑容。這時兩人都停了腳步,眼前獄中,背向他們,靠柵欄坐著蓬頭垢麵的一個犯人。
他們一路走來,犯人見來了人都撲上前來,不住喊冤,喧囂聲不絕於耳,唯獨到了此處,卻靜悄悄的,裏頭那人也不動彈,似乎並不知道有人到來。
遠處的叫冤聲仍未停息,更襯出此處靜得不尋常。
獄卒道:“就是這裏了。”
趁著獄卒埋頭開鎖,楊如欽禁不住四下打量一番。獄中滿地稻草長年無人打掃,早已經腐爛如泥,加上人尿糞便的味道,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之前隻在石道中走還不明顯,此刻站在牢間前,那味道便濃烈得讓人無法忍受。
楊如欽不由皺著眉低了低眼,獄卒讓開身體,露出牢門,火光照在獄卒露出的兩顆大門牙上,隻顯詭異:“大人請。”
楊如欽彎腰走入,犯人依然不動。
楊如欽走到他身前蹲了下來,麵上表情複雜,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在猶豫。獄卒正要退走,楊如欽突然道:“他頭上是怎麽回事?你們對他用刑了?”
獄卒道:“那是他自己發癔症時撞牆撞的,可不關小的們的事。大人千萬看仔細些,出了差錯,小的們背負不起。”
楊如欽看著眼前一頭亂發、渾身汙垢的人,幾乎要認不出來這便是那個白袍銀盔、豐神俊朗的青年將軍。伸手去撫他滿是血痂的額頭,他仍是閉著眼沒有半點反應,似是睡著了,又似乎是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