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欽到第二天才又聽到消息,他走後不久,蕭定再度昏迷,所幸這次暈過去的時間不長,到了夜間蕭定又醒了過來。
此刻蕭定身上的毒已經解開,再度病倒隻是因為之前的中毒時間太長身體損耗過大,以及曾經的毒發攻心確實在他身上留下了難以逆轉的傷害。
太醫也表示,蕭定有生之年須得一直用湯藥調理,他的身體已經垮了,唯有盡力挽回,最好靜心安神,此刻情緒上的大波動對他有害無益,也不見得有那樣好的運氣,次次都能救回來。
楊如欽注意到蕭定從此很少再提到陳則銘這個人及這個名字,他似乎一夜間忘記了自己曾經的瘋狂和失態。
那盔甲被熔成一尊鐵佛,蕭定將它賜給了楊如欽,楊如欽當然也隻能放在家裏供著。
不過每次見到那佛相莊嚴,他總會想,其實皇家之物,臣子們大多是供著的,可盔甲是實用之物,跟這樣的佛像不同,陳家那樣的說法雖然體麵,也挑不了什麽錯,卻到底透著一股子疏離之意。蕭定一定也沒想到陳則銘會這麽對待他的好意,甚至還可能,這精鐵甲胄本來便是他特意為他造的。
這兩個人之間一直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氛圍,那不是默契,而是了解,對彼此知根知底的了解,這份了解可能源自他們之間時間長久的相互傷害,更源自他們彼此長久的注視,然而陳則銘終於單向地打破了蕭定的想法,私自把這個距離拉遠了。
蕭定的好意被拒絕了—這好意來得很遲,卻到底還是轉過了彎—偏偏此刻陳則銘不在了,這種拒絕於是被鑄成死局,再容不下絲毫改變。蕭定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是受不了這個的。
不久,楊如欽奉旨監修國史。
天朝曆來設館修史,宰相監修,曾經有君王不看本朝史的慣例,後來漸漸廢棄,被人嘲為實錄不實。朝中史館曾有兩處,一處是崇文館,專修本朝史,另一處則是修撰前代史的秘書內省,不過此刻天朝已近百年,前代曆史早已經修完,史館便隻留了崇文館這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