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航看到楊如欽拎著酒菜入門的時候,並沒想到日後兩個人會走到那一步。
獨孤航是個孤兒,他出生後不久就父母雙亡,是村子裏一個瞎眼老翁收留了他。在他八歲的時候,那瞎眼老翁死了,老翁在村子裏也沒有其他親戚,於是沒有人願意收留他。那村子的人都窮,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口,誰也不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讓自己的家人受罪。
獨孤航整理好自己的包裹後—實際上那裏麵包的不過是一隻缺了口的大碗,而且很快就在路上打碎了—獨自上路開始了他那漫長的流浪生涯。
成年後的獨孤航其實並不記得當年流浪經曆過的事情,他似乎刻意把那些歲月遺忘了,但他記得自己遇到陳則銘時的情景,包括前因後果他都記得異常清楚。
那是那段流浪生涯在他記憶中留下的唯一完整的段落。
算起來那應該是他流浪兩年之後的事情。
那時候的獨孤航過得渾渾噩噩,每一天睜開眼後要麵對的情況都是一樣的—找吃的或者繼續找吃的—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必須做的事情。所以兩年這個時間說到底是不怎麽確切的,在那種生活中他不可能有那麽清晰的時間觀念,獨孤航隻是記得在遇到陳則銘之前,自己似乎是獨自過了兩個冬天從而得出了兩年這個時間。
獨孤航最怕過的就是冬天。那時候他在一個廢棄的土地廟裏棲身,到了冬天,土地廟滿是窟窿的牆垛便擋不住那些似乎帶著刀的寒氣了,狂風肆無忌憚地往裏頭灌,似乎不吹垮那堵黃土牆就誓不罷休。
這種情況下獨孤航很自然地燃了堆火——每個冬天他冷得受不了,便會去附近的山頭拾些柴,以便夜裏取暖。
這做法並沒多少可指責的地方。
然而那個夜裏,他睡得沉了些,待他渾身冒汗地驚醒時,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火海,他嚇得魂飛魄散,在那間廟全塌下來前那個瞬間衝了出去。這時候他的頭發已經燒焦了大半,本來補丁疊補丁的衣服也燒得隻剩了一半,那是他唯一一件可以禦寒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