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銘低下眼:“萬歲……”
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不眠不休,他翻過的每一張記錄,詢問過的每一個人,奔走跨過的每一步,其間的提心吊膽,數年來的苦苦支撐,在戰場上的奮不顧身,在京城的隱忍退讓,突然間有些心灰意冷,自己竭盡全力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下場嗎?
靜了片刻,他才有力氣接著說完這句話:“萬歲若是懷疑臣……”
他取下自己的頭盔,放到身邊地麵上:“萬歲若是懷疑臣,就請摘下臣這顆頭顱,臣定然毫無怨言。”說著重重叩倒在地。
說他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此刻他最期望的就是能用一腔熱血來換取自己的清白,哪怕隻能換取那個人臉上的一絲悔意也是好的。
皇帝的目光從狐疑審視漸漸轉為柔和。
他看出他必死的決心和難遏的憤怒,反而覺得高興:“朕不過是被人戲弄而有些惱怒罷了。卿不必如此,起來吧。”
陳則銘驚訝地抬頭,皇帝對自己的態度確實在變化,他不再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刻意給他難堪,他為自己和他解圍,來盡量保持一個良好的交談氛圍。也正是因為上位者的這種轉變,讓陳則銘無法如以前一般頑抗到底了。
這之後,遍及京城的搜查依然沒有結果,律延從此再未露麵。
他就像個幻影,在兩人麵前各自晃了那麽一下之後就突然銷聲匿跡了。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經離京,那麽律延這麽不遠千裏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他既然已經不露馬腳地潛入京城,為什麽還要特意暴露自己?
陳則銘百思不得其解,困惑之餘再不敢大意,聯合三衙重新修訂了入宮輪值的規則,又加強連坐機製,對往來人員反複篩查。律延入宮當日的數百名值守官兵都被牽連攀扯,調離了具有拱衛資格的上四軍,因此而增加的事情讓陳則銘忙成陀螺,毫無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