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出行,陣仗著實不小,雖然隻是臨時前往,也並不簡單。
衙役見廷尉儀仗,戰戰兢兢過來見禮。李斯問知離軒所在,囑眾人在外等候,帶著如依進了衙門。
離軒如雕塑般站在院內,遙望東方,麵容悲戚。
李斯心道:“果然如此。”緩緩上前,如依在廊下等候。
聽到背後熟悉的腳步聲,離軒並未回頭。
“師叔,師傅的家,是真沒了!”聲音淒苦,透著悲涼之意。
廊下的如依心中一顫,她還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的悲意,竟然如此淒婉入骨,一時間忍不住,鼻子一酸,淚水滾落下來。
李斯想到師兄入秦卻慘死,心下也是戚戚。
“師兄在四年前,便早已知今日了!在當時,統一天下尚為我大秦之秘,但師兄卻僅從我大秦之治,便已猜出大秦的目標。”李斯回憶當日韓非所言,接著說道:“師兄之才,實是遠勝於我啊!”
“師傅是因為猜到了這個秘密而死,還是因為他才智過人而亡?”離軒猛然回頭,目光直視李斯。
李斯痛苦地搖頭:“你當是聽到了坊間的傳聞,可是,他既不是因知曉了秘密而被滅口,也不是因為才華橫溢而遭妒。師兄……他是自己尋死啊!”
李斯麵皮抖動,每次想起師兄一心求死的過程,他都痛苦不堪。
“自己尋死?這怎麽可能!師傅入秦,不是大王相請,要受重用的嗎?怎麽可能自尋死路?”離軒當然不會輕易相信。
麵對離軒的質問,李斯沒有選擇,隻能繼續回憶那段痛苦的經曆。
“師兄麵臨著極為殘酷的煎熬。”李斯一邊敘述當時的情形,一邊感覺當時韓非的內心。
“一方麵,他在大秦看到了實現法治天下理想的可能;另一方麵,卻又背負著韓室公子的包袱。他不能看著韓國被秦所滅,更不能為秦所用,親手將韓國送進墳墓。”這四年來,李斯也常常思慮韓非當時心理,看得比當日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