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破曉,昏暗的天際漸漸出現一縷亮光,由遠及近。伊稚斜心中苦澀酸痛難耐,已顧不得看景色,隻想趕緊離開這地方。他由單於庭出來,跨上坐騎倉促而去。
“踏雪黑彪”奔跑起來如風馳電掣,周圍一切景象都化為虛影。
數日後,伊稚斜回到自己的屬地,從此每日借酒消愁,常常喝的是爛醉如泥,野心也隨之煙消雲散。這樣一來,他手下的那些屬臣倒過得十分舒服,再無不用提心吊膽,擔心被伊稚斜逼著謀反。
草原上的青草由綠變黃,再由黃變綠。伊稚斜終日渾渾噩噩,隻記得自己的兒子烏維比原來長高了兩頭,成了個英俊青年,卻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
這一年秋天,他收到單於庭的消息,說是今年秋月的祭天儀式後,邀諸王共議要事,叮囑匈奴各部首領必至。伊稚斜每年祭祀都推辭不去,當下將書簡丟到一邊,拾起酒杯飲了一口,對那使臣醉醺醺地道:“本王不去,你回去複命吧。”
一旁烏夷泠奉勸道:“大王,您也有好幾年沒去龍城祭祀了,若是被人說是不敬天神,是不好吧!”伊稚斜冷言道:“不敬天神那又怎樣?” 烏夷泠不敢再言,呆立在側。
單於的使臣微微搖頭,緩步走到伊稚斜身旁,低聲說道:“你還記得南宮公主嗎?”伊稚斜登時酒醒,凝視著使臣。見這人長著一幅漢人的麵孔,麵龐消瘦,柳葉眉,眼長而深邃,目光炯炯有神,鼻梁直挺,兩片薄唇毫無血色。隻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
伊稚斜道:“左大將,你先退下。”烏夷泠應聲而退。
王帳內就隻剩伊稚斜與使臣二人。伊稚斜沉聲道:“你究竟是誰?”使臣安然若素,從容說道:“下臣中行曰!”
伊稚斜混沌的腦海中閃現出一抹靈光,依稀記得中行曰就是當年將南宮送到匈奴的使臣,怎麽這使臣沒回漢室,反而留在了匈奴?又記起當時南宮曾說中行曰是她最好的朋友,不禁對此人生出了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