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凝視著我,久久不動,我也凝視著她。
這是我們母子之間第一次這麽長久的凝視。
“你這點,像我。”我媽說。
“也像我爸。”我說。
“是,他也有膽子,就是有時候難免有勇無謀。”我媽笑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笑。
長相上來說,我確實跟她一模一樣,她笑的時候,簡直就是我自己笑的時候。
李立和唐婧也都笑了出來。
畢竟,看見一對分別了二十二年之久的母子之間的重逢,是一件溫暖的事兒,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兒。
在這個冷酷的世界上,我們必須自己為自己製造出一些溫暖來。
這時,窗外的曙光已經微微透亮。
這是個漫長的夜晚。這是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之中,最漫長的一個夜晚。
可是這個夜晚也終於快到盡頭了。
再漫長的夜晚,也會有盡頭。
那天我們散了的時候,天色已經破曉。
我回到我的保安室中,倒頭大睡。
這一覺睡得仿佛再也不會醒來了那樣地沉。
就像回到了母體的嬰兒,安心而適意。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院子裏,很多的病人又在“放風”。
我穿戴整齊,也來到了院子裏,遠遠地,我看見了唐婧,她坐在一棵樹下。
我慢慢地走過去,挨著她坐了下來。
我閉上眼睛。
我的“心眼”中,唐婧又把一個中年男人手腳上的鐵鏈,一把扯成兩段。
她回頭看見了我,轉身向我走來。
她在我身邊坐下。
我睜開了眼睛。
“你是在等我嗎?”我問。
“你是在自作多情嗎?”她說。
自從那天我們一起行動之後,她對我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之前三春暖陽,之後冷若冰霜。
難道她是在暗示我,我們之間的關係隻能是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