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湯藥,盛在黑釉大碗裏,冒著熱氣。
“我不喝!拿走!”鸞福帝姬的臉色,蒼白中帶著蠟黃,像一張墳頭的冥紙。
“為什麽不喝?”戴子和挑簾而入。
“我想死,不行嗎?”鸞福帝姬咬著嘴唇,恨恨說道,那兩片薄薄的紅唇已經全無血色。
“為什麽?”戴子和窮追不舍。
“我忍辱活到今天,就是為了報仇!如今雖然沒有殺盡仇人,但那老賊既是主帥,又是親王,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和他一命換一命,也算值了……如今我身子也不行了,沒了顛倒眾生的資本,想要再報仇,也不能夠了,不如死了幹淨……”
一旁端著藥的小婢,是大梁舊人,聽了這話,暗暗落下淚來。
“不行!你隻要好好吃藥,這病痊愈有望,斷不可生這輕生之念。”戴子和搖頭。
“戴副使,您管得未免也太寬了!”鸞福帝姬竟然用上了戴子和在趙國的官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臣下敢管長公主,實在是逾越了。
“我不管你是天潢貴胄,還是金枝玉葉,隻要你是我的病患,我就要管!”戴子和也上來了脾氣。
“戴先生,你不必管她了。”顏啟昊從帳外走了進來。
鸞福帝姬見是顏啟昊,嫌惡地扭過頭,閉上了眼睛。
“為什麽?”戴子和問。
“按照大源舊俗,親王逝世,側妃以下姬妾,無所出者,該當殉葬。”
“這是什麽規矩?!”戴子和睜大了眼睛,“我漢地廢除殉葬惡習,已近千年,便是西夏室韋,也沒有這規矩。”
顏啟昊搖頭,“入鄉隨俗,入境問禁,戴先生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戴子和剛要開口,呼聽那小婢一聲驚叫:“公主!”
兩人忙轉頭看去,隻見鸞福帝姬的胸口,端端正正插著一枚金簪,血,滲了出來,將她胸前染紅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