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珩看著麵前的紫砂茶盞,一根毛尖豎向漂浮在水麵上,他頓了少頃,又道:“那時候我子書一脈年齡比我大的皇子有三,汝臨王子書穎,平陽王子書翊,以及當今聖上。汝臨王資質平庸,耳根子軟,若是登基,隻會是聽信讒言的昏君;平陽王雖雷厲風行,但一生太過順遂,一旦受挫,易走極端變成暴君。唯獨陛下經曆過眾星捧月,也墮入過無間,居高而不亢,蒙辱而不卑,因此五年前最適合坐上皇位的隻有當今聖上,我們四人裏,也隻有他最有可能成為明君。”
聽罷此番言論,陸知彰心下油然升起一股敬意,五年前子書珩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毛頭小子,正值意氣用事的年紀,竟然會有如此深遠的考量,陸知彰捫心自問,若換做是同樣十四歲的自己,身處被群臣擁戴的境地,是否能抵抗住權力的**,比他做的更好?
答案是否定的。
子書珩繼續說:“於公,我不能當這個皇帝,於私,我也不想當這個皇帝。”他抬眸,語氣突然變得慵懶起來,“本王還不知能活幾年呢,當皇帝在前要朝乾夕惕,在後要雨露均沾,日夜都被人盯著,哪裏比得上當個不愁吃穿的閑王逍遙快活?”
陸知彰忍俊不禁:“王爺五年前就如此通透,當真是害人不淺呐!”
子書珩也笑:“所以我那侄子就來討債了啊!”他語氣裏不難聽出欣賞,“本王不恨他,換做是我,日日為江山社稷殫精竭慮,焦頭爛額,再看看把自己逼成這副勞苦模樣的皇叔,心理難免會不忿。”
這些日子他也想了很多,或許當年他就不該為了避嫌選擇閑著,而是竭盡所能輔佐陛下,那樣他現在大概早就已經被累死了,但至少陛下對他是心存感激的。
可惜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條路他走錯了,陛下已經恨上了他,他再也無法取得陛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