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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安娜的車都在橫衝直撞,在幾處紅綠燈前差點引起事故,然而林安娜也完全沒有在意車窗外那些氣憤的鳴笛聲。整條路上,她都感覺自己在黑暗中無力地穿行,她想到剛剛孫令輝那憤懣的申訴,想到女兒在離世前對這個從未關心過她的父親如此憐憫,心裏便五味雜陳,非常不是滋味。
回到家裏,林安娜還沒有從那張照片中回過神來,她從包裏拿出那張照片,看著鏡頭下的女兒,這是她嗎?林安娜自己都忍不住懷疑,在她心裏,女兒從小到大都是那麽乖巧聽話,即使在叛逆期,母女倆有過爭論,可大部分時候都是女兒軟下心來。雖然她的性子很倔,卻從來沒有做過什麽離經叛道的事情,而為什麽她要拍這麽一張照片去參加什麽比賽呢?難道真的像孫令輝說的那樣,是自己根本不了解女兒嗎?不可能,林安娜始終對前夫的話存有懷疑,如果女兒真的像他說的那個樣子,自己給了女兒那麽大的壓力,為什麽女兒還要讓她去美國和她一起生活呢?她越想越想不通。
林安娜拿著照片發了很久的呆,直到她翻過照片背麵,看到後麵的簽字,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迅速坐到電腦前,將照片背後的簽字輸了進去,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在外網上找到了女兒的這張照片,參賽的所有作品都在那個網站上,林安娜順手點了進去。因為跨境的問題,網頁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打開,雪白的頁麵上一幀一幀地刷新,反而使林安娜的內心更加煎熬。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張照片的下麵,是無窮無盡的謾罵,那些帶著**的字眼每一句都在攻擊她的女兒,那些白人將女兒的這場藝術定義為“亞洲人的獻身”,罵她是妓女,甚至還有人恐嚇她最好不要出門,讓她滾回自己的國家去。大部分人的言論都在質疑頒獎評委的公平性,更多的人是覺得獲獎者在用同情煽動種族對立。林安娜的手懸在空中顫抖,她無法想象這些留言可以多達上百頁,當她看著那些讓她錐心的字句時,她真的希望自己一個英文單詞都不要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