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是淒慘的黑。
破胡關內,殘垣斷壁中,生著火,各種各樣的木頭點起的大大小小的火堆。伴隨著火堆的是停在火堆旁邊的,被痛苦折磨的沒有了一絲力氣的人,四肢被砍斷的,肚子被砍出一條大口子的,臉被砸糊了的,燒傷的,毒傷的……這些人中時而便會有個人突然的在半夢半醒中哀鳴一聲,冗長,而響徹雲霄的哀鳴一聲,讓破胡關內所有活著的人,都聽得見的,痛苦的哀鳴一聲。
房子,早已不剩了幾間還可以住的,他們這些人便隻能在深冬的寒夜裏,靠在斷壁殘垣上,烤烤火。
雪,突然在狂風停住的靜悄悄裏,從徹底黑透的天幕裏,落了下來,一片,兩片,三片……直到大雪漫天。
烤著火的人們,抬起頭來向黑暗的蒼天中看了一眼,臉上的痛苦,更加苦澀了幾分。
“老天無眼呐……”不知是誰發出了這樣的一聲仰天長歎。
“老天無眼呐……”接著,無數的相同卻又不同的長歎此起彼伏起來,聲音粗嘎的,帶著哭腔的,因為被傷到發聲器官而囫圇不清的……
這聲音,從這堆斷壁頹垣裏,傳到了一座勉強還可以被稱作房子的地方,傳到了房子的窗戶旁,傳到了楊如璧耳中。
她此刻,臉上正結滿了愁緒。
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經曆戰火的洗禮,第一次明白了什麽是戰爭,第一次知道了,戰爭是多麽的罪惡,是多麽的不該出現。
然而戰爭便就這般出現了,戰場上的雙方還擁有著同樣的不得不開戰的理由。
作為王道傳承,這樣的戰火洗禮在所難免,然而作為一個女子,她本不該經曆這樣的戰火。
空氣裏,生命被摧殘踐踏而泛著的惡臭,正讓她的腸胃翻江倒海的做嘔。但她必須去承受住這一點,她必須明白,身為王道傳承的她早已比普通士兵好了太多——一場廝殺下來她都不用親臨戰場,不用飽嚐戰火,不用忍受生命被摧殘的痛。她隻需作為士兵們的保護對象而存在著,作為士兵的信念,作為象征性的軍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