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被他們形容得血漬呼啦,嚇的我都不太敢追著擔架看被炸的很慘的小孩。但我對被炸過的屋子很感興趣。我媽總說我床亂的像炮彈轟過,我想確認一下被炸過的地方是不是真跟我那暖和的床一樣。
於是,我拿定主意打算逆著人群往第一現場鑽,反正都跟救護車走了,正好把爆炸的地方給騰我出來。
沒挪兩步,我突然看見了一個人,那個總在我家樓根兒底下曬太陽的瘋子。
瘋子的相貌不用多費筆墨形容,百度一下“冰封王座”四個字,瘋子跟搜索出來的海報基本一模一樣,隻不過瘋子的頭發是黑的。不管春夏秋冬,瘋子始終穿著一件看不出本色,還翻著棉花套子的破棉襖靠在樓根底兒下曬太陽,很安靜,很孤獨,不說話。似乎冬天不知道冷,夏天也不覺得熱。如果不是別的小孩悄悄告訴我那是個瘋子,我隻會覺得那是個埋汰的怪人。或許我在寫別的橋斷時多少會融入一些虛構和誇張用以彌補印相中的殘缺,但瘋子絕對就是真實的樣子。
快三十年了,我對那張麵孔記憶猶新,卻一直不敢確定瘋子的年紀和性別。我推測她應該是個老太太,因為她沒長胡子——試想一個頭發趕粘,臉上起漬,衣服滾包冒油的瘋子會每天刮胡子嗎?
講到這裏,我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對瘋子是有所畏懼的,從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午後開始。
那天我舉著雪糕邊舔邊蹦蹦躂躂往家走,經過瘋子麵前。她盯著我,但我沒在意。不遠處幾個聚堆曬太陽的正常老太太臭撩閑:“小孩,她惦記你雪糕呢。”
我嚇了一跳,停下腳步,打量瘋子一眼又看了看手裏開始淌湯的雪糕。
正常老太太們興許是看我虎頭虎腦挺可愛,指著瘋子繼續跟我逗悶子:“你是樓上老陳家大小子陳光不?你知道她是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