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整日的工作,宋窈獨自晃進一間清吧。她挑靠窗的條形吧台坐下,將高腳杯用力貼住臉頰,她看著手機上的銀行到賬記錄,咯咯笑了兩聲,突然覺得異常心煩,轉眸便掉下苦情的淚。
她擅長賣慘,卻也擅長自我安慰。她默默告訴自己,即便有時候你會有哭的衝動,但這並不證明你真的做錯了什麽。這座光怪陸離的鋼鐵森林,此時此刻正上演著多少反目成仇?又正上演著多少老友變對手的戲碼?
老友?她不禁輕笑出聲。這世間哪有什麽老友?兒時是成績麵前的賽跑者,長大後是利益腳下的競爭對手。
記得剛進入銷售業那年,公司給她下達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催款。這無疑是個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得不舔著臉求爺爺告奶奶。一個華裔經銷商欠錢不還,她硬是堵了人家五十多天終於把對方堵在公司停車場。
“您要麽還錢要麽退貨,否則從現在開始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為此,她受過雨淋遭過暗算,可還不得狗皮膏藥似的紅著眼一路追隨。經過五十多天的鬥智鬥勇,飽嚐冷落、戲弄、欺騙跟暴力之後,宋窈終於追回了貸款。
要說宋窈剽悍,她不得不剽悍;要說她從皮囊到內心樣樣豁得出去,豁不出去隻可能被生活趕盡殺絕……
回憶戛然而止。宋窈張口,用舌尖卷掉牙簽上的三顆橄欖,唇齒間留下dirty martini式微苦的香氣。
她端起水晶杯,將剩餘的酒水一飲而盡,放眼窗外,不禁喃喃自語:“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要怪就怪自己不夠謹小慎微。職場腥風血雨,名利麵前最忌感情用事。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
說什麽機關算盡?不過是久病成醫。
寧汐收到寧昌德發來的視頻,正在趕回公寓的路上。下午五點她要搭機去西南見客戶,現在先回家拿幾件換洗衣物。紅燈亮起的同時,她打開通訊錄,輕車熟路找到“高姐”,摁下撥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