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淒風慘雨下,宛若一場事先設計好的對決,扭打著,翻滾著,身上裹浸著泥漿,嘴裏布滿了沙粒。
直到我掄不動拳頭為止,隻好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或許是他先掐的我,我不得已才那麽做,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你逼我的,這次我饒不了你,你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說完還被雨水嗆了一下。
雨勢太大,樓頂上集了一條一條小河,一部分淤積在樓沿最外側的下水槽前,一部分漫過了窄小的鐵門向樓下流去。我和阿布被另一撥水流裹挾而下,翻滾到了屋頂的另一側,一個坡度很大的斜麵上,這裏的水流湍急如泄洪一般,加上陳年累月的苔蘚,濕滑得難以想象。我大頭朝下,大水像長了眼睛,專往嘴巴和鼻孔裏鑽,嗆地我快死過去了,倒黴的是身子還在不斷下沉,大雨推波助瀾,一隻手下意識摳住了一塊瓦片,掙紮著收縮起身子,讓重心盡量上移。
救我啊,救我!這麽喊出於本能,喊誰也沒用了。
沒想到的是,阿布不但見死不救,還徹底失去了理智,一穩住身子就騰出雙手來掐我的脖子,果然是殺過人的,下手不是一般得狠,我幾乎要窒息了,但還是盡量保持眼球不往上翻,據說眼球一旦翻過去,人也就斷氣了,雖說我不是人,可不願那麽狼狽,現在連阿布渾身的重量也加在我身上,那塊瓦片成了我和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昏天黑地之中,隻預感到我和阿布還有整座教堂隨時會被暴風席卷而去,不用等了,我快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還沒死,暴風也沒來,可我意識到該放棄掙紮了,便用最後一點力氣將阿布推開,隻讓自己順著水勢墜落下去。
那一刻我還抱有一絲僥幸,反正影子不是實體,摔不死的,即便死了,隻祈求死相不要太難看,畢竟一直以來都跟阿布共用這一幅皮囊,我們還是要體麵的,這或許是我能為阿布做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