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重案組老大哥提起張印,一開口總是這個詞兒——“跳樓探長”,每當這時我就張大嘴巴望著聽後麵的故事。究竟他是個什麽樣的警察,為了破案能跳樓?當初又是什麽案子能逼著警察跳樓?
我用了很多年才漸漸還原出張印跳樓的那個清晨的樣子——
那是早上五點,重案組辦公室張印一個人呆坐著,麵前是那摞困擾他已久的卷宗。最多還有一個小時,殺人嫌疑人“老八”就要大搖大擺地走出重案組了。張印感覺像失去了一切。他覺得是自己沒找到證據,才放跑這個殺人犯,而所有同事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包括領導。手機裏女朋友昨晚的短信是個巨大的諷刺,“等忙完這個案子,咱們上哪兒玩啊?”
張印起身,暈乎乎走向大樓辦公室窗口。就在那個血色的清晨,張印一躍而出。探長跳樓,古今未有。
六十天前,夏初7月。誰都沒想到連做偵查員都不合格的菜鳥張印,竟然被領導急速提拔為重案組的“代理探長”。張印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類”。他愛侯馬的詩,愛涅槃樂隊,愛小說,內心渴望自由。雖然他喜歡看諜戰、偵探故事,偶爾還在宿舍裏操縱鼠標開槍“殺人”到深夜,但他說自己不怕屍體就怕血。這都算了,作為重案組警察,張印的致命問題是不會笑,還想得特多。
大家都記得太清楚了,被提拔為代理探長之前,張印去一個撞死流浪漢的普通現場,那裏是一片荒野,流浪漢躺在樹下,張印走到距離屍體兩米開外的地方,用一分鍾就破了案。死者後腦勺與後背上有明顯的輪胎印,體表沒有致死傷,應該是意外車禍。他相信法醫會給出相同的結論。
一片荒野中,模模糊糊好像有人在哭。
回警隊的路上張印緊緊擠在車後座,感覺耳邊還有哭聲。這聲音讓他懷疑流浪漢的死還有隱情,張印難受極了,就問旁邊有二十年警齡的老賀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