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尉插嘴道：“崔辭，你喝口水，定定神，不要著急。你放心，你爹和我都坐在這裏替你壓陣，咱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說就是了。諸位大人，你們著急走嘛？”
諸位大人見陳太尉發問，做起了牆頭草，紛紛表態，道：“不急不急，都已經坐了大半夜了。”
“崔大人你慢慢說，我們慢慢聽。”
他們這麽說，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聽出崔辭剛才說的一番推理頗有章法。
崔辭感激的望了陳太尉一眼，喝兩口水，清清嗓子，道：“孫大人，鑰匙一事便算我偏聽偏信，是我疏漏了。但是關於孫嘉上所說的瓦舍裏的節目，我親自查證過了。”
孫潔冷笑道：“你親自查證？那結果如何？”
崔辭道：“孫嘉上確實看了中元節當晚瓦舍的節目，從頭到尾，一點也沒漏下。不過，他不是在自己房裏看的，而是在於老夫子書房的外廊上看的，就在他殺了於老夫子之後。”
滿座嘩然，在座官員們紛紛交頭接耳。
陳太尉道：“崔辭，你這麽篤定，是有什麽證據？”
崔辭道：“依然是孫嘉上話裏的破綻。孫嘉上描述當晚的節目細節，每一處都對得上，隻有一個節目他說錯了，那就是當晚的魔術拉繩下雨，孫嘉上說他看到雜耍藝人不斷拉那根繩子，最後繩子上空突然下起酒來，酒香四溢，飄滿整個勾欄瓦舍。”
陳太尉道：“這個節目他說錯了？”
崔辭道：“沒有說錯，絲毫不錯。中元節當晚，雜耍藝人拉繩子之後，空中下的的確是上等的女兒紅，酒香飄過牆垣，隔得老遠都能聞見。”
陳太尉道：“那麽我就不懂了，孫嘉上話裏哪裏有破綻？”
崔辭道：“正是因為他說的絲毫沒錯，才是破綻。太尉別急，聽我說完。這瓦舍老板姓白，從前張衙內過壽，他去府上演出，我與他相識。這個拉繩下雨的節目是他瓦舍裏的絕活，平常表演，拉繩子之後下的都是水，而唯有中元節當天，有位李員外為女兒辦滿月，讚助了女兒紅。孫嘉上站在自己房裏看雜戲，隻能看見下雨水，他怎麽知道那是酒？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看那場表演時，距離非常之近，近到能夠聞見濃鬱的酒香味兒。諸位如果去孫嘉上的房間，再去過於老夫子的房間，便會明白我說的話，從他二人房間的外廊都能看見勾欄院裏瓦舍的表演，隻是一個近一個遠，於老夫子房間在大成殿，距離瓦舍僅一牆之隔，表演拉繩下雨時，孫嘉上站在外廊上，不僅能清楚看見演出，還能聞到女兒紅的酒香。如果照他所言，他在他位於小成殿的房裏看的表演，那裏距離瓦舍很遠，就算能看清雜戲演出，絕無可能聞見酒香。那場節目裏還有一個說書的說《草船借箭》的故事，孫嘉上說因在自己房裏距離太遠，故而聽不見內容。他若是聽不見聲音，又怎麽可能聞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