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醫師的診察完畢了。處了方,便匆匆告辭。但這位餘化影醫師,卻還逗留在那裏,並沒有就走的意思。夏醫師以為這是王家另外聘請來的,當然要另外診斷一下,他沒有說什麽話,走了。
夏醫生走後,餘醫師告訴病者的妻子說:“夏醫生曾留下兩顆藥片,他囑咐須等兩三小時以後,察看了病人的情形,方能決定要讓他服不要。所以我在這裏,須有一個相當時間的守候。”
在這守候的時間中,這位年齡看似很輕的餘化影醫師,在王宅樓上樓下的各個所在,東走走,西逛逛,一無拘束,毫不客氣。
他獨自走到車間之前,和汽車夫老李談了一陣子。他和保鏢的保定人曹廣南認了同鄉。又找著園丁張貴三,拉扯上了幾句特別的“十八句”。接著,他又和廚娘、小丫頭等,各說笑了一會兒。他的談話藝術,是那樣高明——幾乎像是挾有一種魔力似的——他能測知每一個對方的個性與心理,而予以各種不同的應付。他的談吐極風趣,真是談笑風生。不到兩小時,全宅的人,都已感到這位助理醫生,一點沒有架子,比那位古板的老醫生可親得多。
中午,王宅供給了他一餐極精美的免費午餐。他吃畢後,似乎感到太不過意。因此,他從他的皮篋裏,取出了兩片不值錢的蘇打片,鄭重地交給病人的妻子,送給病人服下,算是一種報酬。然後,他悠然地燃上一支土耳其紙煙,噴了幾個圈,抹抹嘴,走了。
九
在第二天早上將近八點鍾時,夏誌蒼醫師的家裏,接到了一個電話,聲明是王家打來的。電話裏說:病人今天精神較好,此刻正預備去逛公園,診治可以暫停一天。
可是,一到昨天的老時光——九點鍾——那位餘化影醫師,卻獨自拎著他的皮篋,溜到了王俊熙的家裏,他搖搖擺擺很熟稔地直走進了病人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