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兩位彪形大漢抬起韋溫雪的屍體,“哐當!”一聲扔到長桌上,桌麵震顫中,屍體微微睜了眼。
宋有杏正坐在長桌旁,差點跳了起來。
“嘩——”的一聲門被推開,獄卒押著一位高瘦瞎眼的老人走了進來,老人衣衫淩亂,顯然是睡夢中被突然叫醒。獄卒捏著他的手,壓在了屍體麵上,老人在五官間摸了一下,登時嚇得往後一躲,雙手亂比畫著,嗓中發出吱哳吱哳的啞叫聲。
見王念怒容正盛,獄卒於心不忍地開口:“王將軍,這老家夥又啞又瞎又聾,隻會給死囚犯上鎖送飯,在這兒老老實實幹了一輩子,隻會聽指揮,什麽也不懂……”
王念麵色終於稍緩:“我知道了,你先帶老人家出去。”
門又閉上了。
幽暗的囚室與牆上林林總總的刑具間,王念站在一旁盯著宋有杏,宋有杏坐在屍體旁滿頭大汗:“冤枉啊王將軍!殺了韋溫雪的真不是我,翁明水說,這是聖上的安排,聖上派翁明水在杜路出發之後秘密殺死韋溫雪……”
他一五一十交代出翁明水帶走韋溫雪的全部過程,特別提到了翁明水那塊和白侍衛一模一樣的羊脂玉牌。坐在王念漆黑色的影子中,灰白的屍體盯著他,宋有杏越說越不安,聲音在寂靜的囚室中打起戰來。
他感覺自己像是說了三天三夜那麽久,突如其來的疲倦感席卷了全身,沒人會信他的,他親手把韋溫雪關押進地牢,幾天後韋溫雪就死了,他難逃幹係的,他拿不出證據的,在別人耳裏他說的都是謊話。
一個人隻要一次說謊被發現,以後他說什麽都像謊話。
他終於說完了。他垂下眼,渾身無力地等待著審判。
王念沉默著。
冰冷的地牢中,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對峙。
“不可能的。”良久,王念輕輕搖頭,“聖上不可能派人秘密殺死韋溫雪,萬一杜路半途反悔,韋溫雪死了,那可就沒有人質能要挾杜路了。更何況,聖上與韋溫雪素無怨仇,他一個流亡破落戶,怎麽能勞得動聖上在日理萬機中親自安排呢?讓他多活幾天少活幾天,又礙得了聖上的眼嗎?韋溫雪是聖上這邊的人質,隻有想謀反的人,才會殺了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