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十二月。
那個十二月。
那個大雪紛飛中失去親人、失去尊嚴、顫抖的公子被囚在籠中等待斬首的十二月。
他是一隻被折斷了羽翼的鳥。
最漆黑最恐懼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解救他,沒有一個人。窗外飄落著潔白的雪花,刑架上,韋溫雪注視著自己的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流。
無限墜落的深淵中,耳旁又傳來獄卒們殘忍的笑聲。黑暗,那是些安靜得隻聽得見地底慘叫的深夜,獄卒們用尖銳肮髒的指甲剝掉他背上的血痂,像是拔掉一片片帶著血痕的龍鱗,又將燒得鮮紅冒白汽的烙鐵砸在**的傷口上,吱吱聲中血水起泡皮肉燙得模糊。他疼得猛地昂起頭又被狠狠地按回了刑架,他曾在心裏小聲呼喊過很多人的名字,乞求他們來救救他,他要崩成數塊碎掉了,哪怕隻有一個人,哪怕隻是一個擁抱,支撐他不要倒下去。
可他永遠是一個人身處巨大的黑暗旋渦中。
再也沒有哥哥心疼地抱住顫抖的他,他一個人忍著,族親人的屍體已堆滿歸來時的山崗,舊友成新墳,這冰冷陌生的世界一點點崩潰著他的心靈。他是野鬼墳中遊**的活人,再也沒有人記得他,他在身心俱痛中更加痛苦萬分地乞求,救救我,他在鮮血淋漓中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在黑暗中寂靜的山穀中狂奔,眼前除了風就是霧,哪怕有一個人也好……大雪從天窗飄落到囚室中,他側躺在枯草上抱緊了自己的雙膝,薄薄的囚衣上血水傷口都粘在一起,他把頭埋得愈來愈低,鼻尖的白汽在臉龐飄**,像是一隻受傷的貓環著自己漸漸睡著……哪怕,有一個人。
那一夜,杜路在病痛中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人敲門。
杜路打開草屋門,淺淺的光照了進來,門外站著韋二,韋二蒼白得像是透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