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昏暗礦道中。
青衣紅唇的書生翁明水,正在皺眉擰著自己的袖子。
“這個馬馬虎虎的李鶴。”書生一邊走,一邊低頭抱怨道。他身上的衣衫雖然舊得發白,卻如冷水中的玉石般潔淨,看得出主人在窘迫生活中保持著小小的潔癖。唯有這個跟他較勁的袖子——外麵纖塵不染,可一掀開裏子,卻露出一個黏糊糊的青色手印。
是李鶴給杜路喂碧血時留下的。
剛剛,杜路在被種下同根蠱後,喊著要見一個人。李鶴便顧不得擦手,拉著翁明水的袖子把他拉到杜路麵前,五根手指往他袖子裏麵一印,瞬間留下了這黏糊糊的血手印。
翁明水最開始還沒察覺,直到他受老板的托付,把從北漠飛回來的紅鴿拿走喂食,卷起袖子的一刹,他猛地發現自己袖裏的血手印,一下子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決定去找一桶水來洗袖子。
翁明水低頭擰著袖子,孤身一人,在這陌生複雜的礦道內越走越快。他其實不喜歡這漆黑陰暗的地下世界,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杜路突然沉船,他是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待在揚州的。
好在隻剩七天了,他想,隻要忍過黑夜就是黎明。
可在第三次路過同樣的岔路口時,翁明水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好像在地下礦道裏迷路了。
不該這樣,他望著身周空無一人的昏暗石道,茫然地四顧:原本應該有兩個人在此地執燈駐守。可人去哪兒了呢?寂靜中,滴水一聲聲愈發詭異,翁明水望著地麵上那兩盞孤獨燃燒的油燈,猛地打了個冷戰。
他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袖子,迅速轉身。在這寂靜幽長的礦道中,他一個人一步步往回越走越快,逐漸疾走如逃……他卻絕望地發現,他第四次走回了同樣的岔路口。
兩盞孤燈在地麵上越燒越低,水滴一聲聲愈發急促,翁明水雙眸顫顫地望著這岔路口,突然“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