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為她準備的好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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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逸華麵無表情地請王克飛進門。王克飛自覺地在門口墊子上蹭了蹭鞋子,才踏上這光亮的木地板。

陳家光線昏暗,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外麵的陽光,像一個地窖。空氣中彌漫著烈酒的味道。陳逸華眼袋浮腫,在眼睛下有兩片黑影,頭發上像落了一層霜,好像老了二十歲。

“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再確認一下屍體的事。”王克飛背著手,站在門邊說道。他知道自從自己堅持火化了陳海默的屍體後,已經不再受這位父親的歡迎。

“屍體都沒了,還有什麽好確認的?”陳逸華不友好地問道。

王克飛把目光移到陳逸華的臉上,問:“您真的不記得海默是否拔過牙了嗎?您也不記得她的哪個部位有痣或者胎記?”

陳逸華愣了一愣。他低下頭,慢慢走回到桌邊,坐了下來,沒有回答。

看他默然不語,王克飛開門見山地問道:“陳海默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看過黃君梅帶來的那封信後,王克飛自然有了一個判斷:寫信的是陳海默的父母,這封信關於“盡孝心”的措辭才解釋得通。

“我們遇到海默的時候,她已經快十一歲了……”陳逸華歎了口氣,把桌上的酒瓶拉近自己,“我太太因為身體原因,無法懷孕。所以我們收養了海默。”如果真想收養孩子,海默的年齡似乎大了一些吧?

大概看出了王克飛的心思,陳逸華解釋道:“我和我太太的生活一直顛沛流離,起初也並沒有特意收養孩子的打算。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們在維也納鄉間出了一次嚴重的車禍。她的脊椎受傷,臥床九個月。我的臂部也受傷,之後很難再保持以前的彈奏水準了。在休養出院後,我們在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回到上海探親。在海外時我們曾資助過土山灣孤兒院的樂隊,因此在那次行程中馬修士為我們安排孩子們表演節目。海默就是其中之一。”他為自己倒酒,雙手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