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徐婉娘的一刹那,蕭君默心中忽然泛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一生中,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五官娟秀、神情溫婉的婦人,可不知為什麽,蕭君默卻有一種強烈的似曾相識之感。
齊王李祐被押解回長安後,在內侍省囚禁了數日,其間皇帝既不召見他,也沒派人來審他,隻有內侍監趙德全來看過他幾次。李祐每次都抓著趙德全的手不放,苦苦追問父皇打算如何處置他。趙德全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從不給他一個準信。李祐為此恐懼難安、夜夜無眠,才短短數日,兩鬢竟然生出了白發。
這天午後,披頭散發的李祐正蜷縮在牆角打盹,牢房門上的鐵鏈一陣叮當亂響。李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趙德全走了進來,手裏似乎拿著一卷帛書。
趙德全看著目光呆滯的李祐,心裏長歎一聲,淡淡道:“李祐,跪地接旨。”
李祐渾身一震,瞬間清醒過來,沙啞著嗓子道:“趙內使,你剛才叫我什麽?”他記得趙德全每次來都是客客氣氣地稱呼他“齊王殿下”,不知今日為何直呼其名。
趙德全心中頗有幾分不忍,卻也隻能麵無表情道:“李祐,聖上有旨,已將你廢為庶人,你趕緊跪地聽宣吧。”
這回李祐徹底聽清了。他瞪著一雙混濁的眼睛盯了趙德全片刻,忽然幹笑了幾聲:“庶人?我身上流著父皇的血,我是大唐的龍子,憑什麽說我是庶人?”
“李祐!”趙德全終於失去了耐性,沉聲一喝,“聖上說你是什麽你便是什麽,趕緊跪下!”
李祐哆嗦了一下,然後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趙德全展開帛書,清了清嗓子,念了起來:“庶人李祐,汝素乖誠德,重惑邪言,自延伊禍以取覆滅。痛哉,何愚之甚也!遂乃為梟為獍,忘孝忘忠,擾亂齊郊,誅夷無罪。去維城之固,就積薪之危;壞磐石之親,為尋戈之釁。且夫背禮違義,天地所不容;棄父逃君,人神所共怒。往是吾子,今為國仇。萬紀存為忠烈,死不妨義;汝生為賊臣,死為逆鬼。彼則嘉聲不,爾則惡跡無窮。吾聞鄭叔、漢戾,並為猖獗,豈期生子,乃自為之!吾所以上慚皇天,下愧後土,歎惋之甚,知複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