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擠著二十多個人,空氣自然不是很好,腳臭、汗臭、尿臭、各種各樣的味道夾雜在一起,弄得我老是不能集中精神。或許主要還是因為心裏緊張吧!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了,無論他怎樣指點,紙上還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是我原來想的那個樣子,可以一蹴而就。鐵頭在我的對麵焦急地望著我,一麵示意我趕快寫,一麵時不時掃一眼睡著的這些人,偶有打呼嚕、說夢話、磨牙的人他就拍一拍。但可笑的是呼嚕聲最大的曹哥它卻不敢驚動。
那個時候還是年輕呀!直到若幹年後已在監獄曆練成為老油條的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地方,規定隻是針對大多數人的,對少部分人不但完全不適用,而且這些規定都是為他們服務的。當時的我,隻想著一件事——報仇!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討回今天這筆債!
看著熟睡的曹成偉、李文華,我的心裏一陣澎湃,恨不得就這樣掐死他們,但我的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先裝龜孫子,現在要曹哥李哥叫得親熱才行!
鐵頭見我半天不落筆,急了。又不敢和我說話,抓過筆就寫了一行字:“怎麽還不寫?”
“不會,無從落筆!”我很幹脆地寫道。
“唉!算了,實在不行那我寫一句,你答一句。”
“好吧!謝謝你!”
“又說謝謝,跟你說的別忘了,不然小心吃虧!”
“你叫什麽名字?”
“秦寒。”
“多大了?”
“十八。”
“犯的什麽案子?”
“搶劫……”
就這樣,在鐵頭的循循善誘下我終於進入了狀態,完成了我的交代材料。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一問一答,真有如柏拉圖的名著——《對話錄》的創作模式,不知大師泉下有知,會不會被我的厚顏無恥氣得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