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麵具,沿洛水朝西疾行,忽然有女子的歌聲從河中一艘小艇傳過來,唱道:“洛水泱泱映照碧宮,奔波營役到頭空,功名富貴瞬眼過,何必長作南柯夢!”歌聲淒婉動人,充滿傷感和無奈,飄**在洛河遙闊的上空,在如此深夜,份外令人悠然神往。
徐子陵停下步來,心中一片寧和。自從與寇仲開始北上關中之旅,無數使他和寇仲猝不及防的事此起彼繼,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般糾纏衝擊,在生與死的邊緣掙紮求生。可是在這一刻,像失落了無數日子的平靜感覺,忽然又填滿心間。整個人空靈通透,所有鬥爭仇殺陰謀詭計像與他毫無牽涉,再不複對他有半分影響。
倏忽間,他豁然而悟自己在武學上的修為又深進一層。這是種無法解釋的感覺,臻至就是臻至,至於怎會在此一刻臻達這種境界,究竟是因為剛才刺殺假榮鳳祥的行動,激發出這突破,還是因之前的不斷磨煉,則怎麽都難以分得清楚。
何必長作南柯夢?生命本有夢般的特質,古聖哲莊周夢見自己化身為蝶,醒來問自己究竟是他夢到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他,正是深入淺出的闡明生命這奇異的夢幻感覺。明月在輕柔的浮雲後冉冉露出仙姿,以金黃的色光君臨洛陽古城的寒夜,本身就有如一個不真實的夢。
何者為幻,何者為實。假設能以幻為實,以實為幻,是否能破去魔門天才石之軒創出來能把生死兩個極端融渾為一的不死印法?徐子陵頓時全身劇震,嗬的一聲叫起來。
小艇緩緩靠往堤岸,女子的聲音輕柔的傳來道:“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興趣到艇上來盤桓片晌?”
徐子陵聞言騰身而起,悠然自若地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搖櫓的絕色美女微笑道:“沈軍師既有閑情夜遊洛水,我徐子陵當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