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清明，鎮上的天氣就開始熱了，青城山上卻還是有些涼。山間小道上不時有成隊身背竹筐的苦力經過，他們打著赤腳，光著上身，那紅色的朱砂礦石滲了些細碎的到皮膚上，被汗水一染，宛如身覆鮮血一般。
幾隻烏鴉鴰燥地飛過，馬兒累得打了響鼻，六老爺指著路邊的苦力對六少爺說，“看，這些都是朱家的人，整座青城山都是朱家的。朱家原來並不姓朱，是他家的朱砂好，皇上煉丹和入藥都少不了，被禦賜姓朱，真是莫大的榮耀。你若真的能娶朱家大小姐，那我們家也跟著享福了。聽說她出落得……”
六老爺還在喃喃說著，六少爺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兩腿一並，馬就小跑起來，把整個提親的隊伍甩在了身後。
下了青城山便是朱家鎮了，偌大的鎮子都是朱家的產業。
丫鬟小眉急急地跑著，連鞋子掉了一隻也不停下來，終於跑完長長的回廊，跑回朱顏小姐的房間。
“六哥當真來了？”朱顏停下了手中的刺繡，望著還在喘粗氣的小眉，臉色有幾分欣喜。小眉使勁地點點頭，“是的小姐，正和太太在花廳聊著呢。”
菱花鏡中的朱顏笑得露出了梨渦，又插了支簪子，這才蓮步輕移出了門去。
花廳中，二太太和六少爺的父親六老爺說著些應酬的客套話，六老爺和朱老爺是生前故交，也是已故的大太太娘家宗親，雖多年未來往，情分卻還是在的。朱顏小心掀開門簾一角，六少爺的側麵就映入眼簾了，太陽斜過花廳的菱窗，照得六少爺如畫上的人兒。
六少爺抿下一口茶，“姨媽，我想娶朱砂。”
就這麽一句話，二太太的手歪了一下，茶就弄灑了。
朱顏沒心思再看下去了，小眉攙著她走回了房。當天夜裏，她就病了。朱砂夜裏掌燈過來看，蹙著眉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得燙手。朱砂心疼她，握著她的手坐了一整晚，聽她喃喃地喚著六少爺的名字。年少時六少爺曾來過朱家，那時三個人一起吃青梅玩竹馬，感情好到曾說過三人一起拜天地的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