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鬥大的紙錢恣意飛舞,於死寂的山穀內更添淒涼。上百具靈柩碼放整齊,正中置有個大大銅盆,其內的火苗燒得正旺。大銅盆邊上,是滿身縞素,穿著孝服的韓誌。
小小的男孩涕淚橫流,被煙火熏得花了臉。可他卻不肯拭上一把。隻因每日兩哭,一哭便是一個時辰,如此重負已將八歲孩童折騰的筋疲力盡。
暖陽漸升,白日的“哭禮”也即將禮成。臨近傍晚時,再哭得一遭,七日的“哭禮”即便完整。自己的“孝子”任務也將渡過關鍵一節。
韓氏族人,大都遭了毒手。奈何隻有韓誌符合“孝子”身份。其他人,不是沒死老子便是非本族之人。所以堪稱艱巨的辛苦便著落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韓誌背對朝陽,一邊抽噎一邊盯著眼前的棺槨發呆。
“哭禮”是有要求的。不止跪坐的位置要衝西,哭泣的時長和調門都有標準。再加上沒吃東西,韓誌隻覺腦袋昏昏沉沉,直欲睡死才好。
忽忽然,一陣飯香飄過鼻端。韓誌抽抽鼻子,淚眼婆娑的抬頭。旋即便見到了一個披著朝陽、白光耀眼的身影。
“白粥?嗯……有小魚幹鹹菜麽?嗯……”韓誌抽抽搭搭的坐直了身。白影先撩衣擺,伏身於蒲團之上,對四周棺槨磕頭行了個羅圈祭;然後起身,西向而立,又對一副棺槨哭得幾聲。
如此一係列動作之後,方才施施然轉半個圈,不慌不忙地開了口:“白米粥,倆白麵饅頭,醃黃瓜,蘿卜條,配煎蛋,酸奶。知道你哭得辛苦,體力消耗太多,營養必須跟上。”
掃了一眼俊逸的不似人的精致臉龐,韓正繼續抽噎:“嗯……就知道你們心疼我。嗯……”就手接過食盒,韓誌迫不及待的將之打開,繼而甩腮幫子吃了起來。
縱使悲傷,也是一周前的事情了,再加上年歲尚幼,韓誌已然恢複了往日的生活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