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愈發濃烈，仿佛打開了堆放了數天死魚爛蝦的密封盒，這種惡心的味道無論對人的肉體還是精神都是極強的衝擊，氣味已經從縹緲的虛無變成了實質。
但祝蘭時好像並沒有被影響，他依舊蹲在原處，雙眼微合，額間的往生印忽明忽滅，像電量不足的燈泡，最後徹底熄滅。
腥臭的觸角帶著海風的涼意滑過他腳下的地麵，沿著他的褲管往上攀爬，過程中小心翼翼，生怕被閉目的人察覺。陰暗處又爬來一隻觸角，緩慢摸上何止的屍體，帶著鹹腥味的觸角碰到他還帶著溫熱的手腕，卻像被蟄到了一般，驟然彈開。
一切都進行的極為隱秘，像在吞食桑葉的春蠶，隻在暗夜裏傳出竊竊私聲。
“怎麽？想連我也吃了？”祝蘭時睜開眼，轉手將鐵釺插進觸角裏，對方立馬受痛縮開。
他站起身向市場深處走了幾步，月亮此刻恰好露出半個身子，清冷的月色穿過重重雲層照到地上，祝蘭時整個人沐浴在溫涼的月光下，他正視著對麵層巒疊嶂如肉山般的物體，鐵釺冒著寒光飛旋於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肉山笑出聲來，不是人形卻有人聲。
月光偏移，往“肉山”那裏照亮了幾寸，這時候才顯現出“肉山”真正的模樣。
說它是一座“山”也確實不為過，兩層樓的高度直逼海鮮市場的頂部，身軀像一灘黑色軟泥，不停往外冒著炸裂的水泡，就像深海裏的魚在吐泡泡一樣。它的腳足由數根粗壯的章魚腳構成，吸盤牢牢地貼在地麵支撐著“山體”，它的身體則更加逆天，你能從它的身體結構上看到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魚類屍體。剝皮的、片肉的、抽筋、油炸的......各種慘狀的腐爛魚身睜著慘白幹癟的眼珠亂轉，魚嘴翕合，無言訴說著痛楚。
“麻煩換個樣子，這種模樣我實在沒什麽胃口跟你多說。”祝蘭時話雖如此，臉上倒沒有什麽嫌棄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