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冬,早晨開始的一場冷雨給陰沉沉的天地間平添了幾分寒意。嗖嗖的朔風呼嘯而過,枝頭那幾片僅存的枯葉苦苦掙紮一番後,還是無奈地被卷入風雨中,隨之飄零落地,化作來年的春泥。
這是一條鄉縣間常見的簡陋公路,灰黑色的路麵坑坑窪窪,積滿了雨水。一輛泥濘破舊的長途汽車從公路西頭駛來,因為要躲閃頻頻出現的暗窪淺灘,它一路蹣跚扭曲著,鬆散的車體嘩嘩作響,像是隨時都有解體的可能。
或許是由於旅途勞累,車廂裏的乘客大多沒受到陰冷和顛簸的影響,或仰或臥,在各自的鋪位上休息打盹。唯有尾部靠窗的一個年輕女子直直地坐著,她一手托腮,忽而看看窗外的飛雨,忽而看看身邊熟睡中的同伴,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麽。
那女子麵容俊俏,尖鼻大眼,腦後紮著一條蓬鬆的馬辮,汪汪的水目中閃爍著動人的靈氣。她的同伴則是一個身形削瘦的男子,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皮膚白皙,眉清目秀,倒有兩三分女人模樣,可你如果湊近觀察,會發現他的右眉和發際間隱隱掩著一道扭曲的傷疤,透出一絲猙獰的感覺。
在男子枕邊有一隻旅行背包,包裏塞得滿滿當當,包口處的拉鏈開著一道小縫,露出一隻毛色黝黑的貓咪。包口卡著貓咪的脖子,它隻能來回轉動著扁圓的腦袋。在陰暗的車廂裏,它那雙眼睛綠油油的,閃著詭異的亮光。
汽車拐過一個岔口,雨忽然急了起來。雨點打在頂棚和車窗上,發出沙沙的響聲。司機憤憤地埋怨了老天幾句,把雨刷開到最大,駕駛得愈發謹慎小心。車上的乘客卻並不在意,一個中年男子剛吃完橘子,他把車窗拉開一條縫隙,將橘子皮扔了出去。幾絲涼雨立即順勢鑽入車內,恰巧落在了後排那年輕男子的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