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當天白天鬧事的光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時上海的總人口已近三百萬,光是租界人口就超過了一百萬。這種情況下,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雖然在大世界遊藝場購票時會要求填寫姓名,但如果對方有備而來,那麽填的多半是假名。
在沒其他辦法的情況下,阿棄隻得拿死馬當活馬醫。
在張調查員來拜訪後的第二天上午,阿棄便來到了大世界遊藝場的售票處,詢問當天的售票情況。接待阿棄的是個年輕的女孩。她無意間瞥到了阿棄的手,露出了厭惡的神色。雖然這個表情隻是一閃而過,阿棄卻捕捉到了,於是默默地把雙手插入褲袋。
根據值班記錄,當天負責售票的工作人員是一名叫作“鄒燕”的女孩。
中午,他去商店裏買來一副白手套,給自己戴上,免得再讓人見到這雙畸形的手,從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等到下午,阿棄好不容易見到鄒燕,忙把尋找光頭男子的訴求向她說了一遍。鄒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是個單純的女孩,人也熱心腸,見阿棄百般懇求,實在推脫不掉,才勉強答應下來。因為幹這種事等於泄露顧客的隱私,違反了遊藝場的規定,所以她希望阿棄不要宣揚出去。阿棄聽了,連連點頭答應。
鄒燕翻出當日的售票記錄冊,一頁一頁看過去。翻了十幾頁,終於憑著記憶找到了那個光頭的簽名。她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道:“就是他。”
那個名字是:“阿強”。
阿棄雙眼一黑。這寫了等於沒寫,一看就知道是假名。就算是真名,沒姓氏,怎麽查呢?整個上海灘叫“阿強”的男人起碼有上百個。而且,當時在碼頭幹苦力的、在街上拉黃包車的多得是剃光頭的,光頭也不算是很稀有的特征。
見阿棄心灰意冷的模樣,鄒燕愛莫能助,隻能道:“幫不上你,真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