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悄悄立在她身側看了好久,心好似被什麽東西輕輕撞擊,終情不自禁挨著她坐下,順勢將她攬住。春夜無限風情,外麵花開花謝,柳絮紛紛飄落。屋內鮮花美顏馨香怡人,什麽勞什子事皆忘,什麽綿綿情話省卻,唯願守著這份寧靜祥和。他這般的深情相與,久久凝視她的哀憐無助,渾然不似滿腹珠璣,渾然不似思維縝密冷靜機智。此刻,她竟似沒有思想沒有才學的俗物,一個空空的軀殼。
他心下惻然,埋首於她頸間,掣住她冰涼的青絲,再觸她溫潤的玉肌,她似乎打了個寒戰,再無聲息。他喃喃道:“照兒,我們別再賭氣可好?明明兩心依舊,卻為何要這樣兩相傷害?”
她終是意誌消沉,想著此生已至此時此日,何苦總是言不由衷,違心差意,終於抬手推他:“自被遣離汴京相府那刻,我的心已經生鏽,你盡可以讓我悄悄離開,莫讓我耽誤你的子嗣大事,可好?”
“離開?你休想!”他厲聲喝道。在太和山守孝期間,因為“爭吵驚擾亡魂”,他屢屢遷就。這類話他此刻再次聽到,突然爆發了執拗和霸氣,跳起來一把拽住她手拖到地毯上,“聽著,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隻要有我一口氣在,絕不容許你遊離於趙府以外,哪怕隻是留住軀殼,我也要留!”
“放手。”她欲掙不脫,一急便對著他手背咬下去。他吃痛鬆手,旋即更緊地鉗製,死死抱住她,急促間隻聽得兩人喘息。良久,隻聽他哀求道:“往日是我辜負你,今日便任你打任你罵,絕無怨言,隻要你能出口惡氣,與我冰釋前嫌,你盡管動手罷。”
他話音未落,李清照揚手一掌摑去。他的麵頰火辣辣地痛,雙目熠熠盯著她,毫無退避之意。她橫了心,又是一掌摑去,看著一縷鮮血順著他嘴角淌下,頓覺全身無力,踉蹌著倒退幾步,他卻慌忙去攙扶。哪料她並不領情,冷然推開他,話語決絕:“你虧我的,我今晚已悉數討還,此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相欠。我隻是不想讓雙方高堂多操心,待住到你父親周年忌日,親戚們也都來過了,那時我再悄悄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