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知為什麽,最近我老覺得我不是隻豬,我是一個人。我是被迫變成豬的人!”這一陣子,一諾老是時不時地在寧熙街上碰到豬巡邏,而豬巡邏總是略帶低沉傷感地向他如此這般傾訴。
以前碰到豬巡邏,他除了會叫住一諾,問幾句諸如“便當送得還順利嗎”之類的話,或者憐惜地叫幾聲“小可憐幸”,總是催一諾快點去送便當,以免時間不夠。但是,最近豬巡邏明顯地想拉著一諾做他的傾聽者。
幸,最近我心頭老是浮現我的故鄉:一排高大的水杉樹,紅色的磚頭砌成的房子,黑色的屋頂,屋頂上還種著綠色的萬年青……”
“我有個哥哥,還有個弟弟,我娘每天坐在夕陽照著的門檻上哭,盼著我回家,我娘的頭發全白了……”“我還記得,我是為了幫哥哥還一筆錢才被人哄騙著來到寧熙街的,他們說寧熙街是個賺大錢的好地方……”
“幸,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怎麽會變成豬的!”
“這裏的人全都沒有記憶。有時候想想,也許這的確是寧熙街的高明之處。回憶也不一定是種好東西,它讓人胸口疼得厲害,卻又無法改變什麽。遺忘倒是一種治療傷口的妙藥,使人麻木,不會疼痛。”豬巡邏呆呆地望著天空。
“不可以抬頭看天。”一諾小聲地一字一句提醒著豬巡邏。
“哦。”豬巡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諾,“幸,這是你第一天來寧熙街時我告訴你的吧,你這小子還真聽話,跟你說什麽你全都記著啊。”
一諾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趾,沒說什麽。腳上的鞋子早就壞了,縫了幾次,又裂開了,腳指頭全都探到鞋子外麵來了。
“幸,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豬巡邏向一諾招招手,示意他把頭靠過去。
一諾裝出沒有意會豬巡邏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