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銜月放下手中酒樽,靜靜等著眼前的健碩男子開口。
努爾臉上橫穿的那條刀疤毀了麵容,不論何種表情看上去都有些猙獰。
嘴角的笑意略顯扭曲,他開口:“大燕國君你還年輕。我作為這方麵的前輩,不忍心你走入歧途。”
“朕願聞其詳,努爾伯克請講。”
“以卵擊石的典故,想必國君聽過。”
“自然,這道理淺顯,哪怕是個孩提都能明白這無異於自尋死路。”
努爾點了點頭,“還有一則古訓,叫做覆巢之下無完卵。國君以後的路還很長,可要想清楚了。”
易銜月舉杯敬他,飲盡杯中酒,放下空酒樽一笑:“努爾伯克的教誨,朕銘記於心。您不僅勇武過人,還對典籍了解頗深。”
努爾的笑意更甚,“崇武者必輕狂自負,我已經付出了代價……”
他的手伸緊閉著的眼皮,隨著指尖按壓,皮膚緩緩凹陷,昭示著那處確實是空洞。
“當年剜出我眼睛的人,正是次仁平措。”
易銜月震撼不已,明明在朝雲的夜宴上,次仁平措和努爾把酒言歡,看上去十分和諧。
她深知在朝雲控製下,十六部不得已將敬意和順從上供。
但將仇恨彌合到這種程度,努爾的忍耐力超乎常人。
“努爾伯克,你難道——”
“大燕國君,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不報仇?”
努爾一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我懂,次仁平措這輩子都欠我一隻眼睛。上次比武大會,我完全可以殺到高台上……可我不會這麽做。”
可殺到高台前,要死多少人?取下次仁平措眼球後,十六部又會遭到怎樣的血腥屠戮?
男人起身,大手按在易銜月桌前。
“以朋友的身份,我勸誡你不要對朝雲出手。但……”
努爾用筷蘸取酒液,在桌上勾勒出一條深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