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嬤嬤和芍藥領著我,來到倚紅樓裏最大的一個花廳,廳的正前方有一個戲台,台上已擺好了古箏與琵琶。
我在琴桌前坐好,前方一米處,一道布簾已悄然垂落,遮住了我的容顏。
這是倚紅樓的老把戲了,即將掛牌的花娘是不能輕易見人的,必須若隱若現,欲遮還休,勾得那些客人們心癢難耐,簡嬤嬤才好待價而沽,賺更多的銀子。
花廳裏的客人已快坐滿了,喧嘩之聲不絕於耳,偶爾還夾雜著春薔和夏香那撒嬌的甜膩聲音。
我透過布簾往台下看,並沒有發現劉知熠的身影,心裏還有點慶幸,他不來自然是最好的,簡嬤嬤朝我做了個手勢,我收斂心神,開始撫琴。
掌事嬤嬤教的那些糜靡挑逗之音我真的不太會,所以我彈的仍然是我最擅長的《西江月》。
其實,台下的客人都在跟身旁的花娘們輕薄調笑,並沒有誰會仔細來聽我的琴聲。
一曲還未過半,門口隱約有一群人朝花廳裏走來。
簡嬤嬤像被火燙了似的,一下子彈起來,甩著手絹兒就迎上去了,“世子,世子,您可來了,我都盼了一晚上了,您貴人踏賤地,我這倚紅樓真是蓬蓽生輝哪!”
仿佛是有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貴公子,紛遝的腳步聲停在了戲台第一排的位置上。
簡嬤嬤的嘴一刻不停,“您坐,您坐,這位置是特意給世子留的,您喝什麽茶?碧螺春還是龍井?春薔,夏雪,快,快來侍候著!”
須臾,有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罷了,安州這小地方能有什麽好茶?”
我的心倏地一沉,琴聲也亂了一個音調。
雖然往事已過了很久,我仍然聽出了劉知熠的聲音,磁沉中帶著一絲暗啞,而今夜,又多了些慵懶的意味。
旁邊有人笑起來,似乎是那個黃公子開口了,“知熠,你將就些吧,哪能事事都跟臨京比,這倚紅樓裏也有些不錯的樂子,我聽台上這人彈的琴聲倒說得過去,尚可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