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水牢的青苔在月光下泛著磷光。
沈青黛摩挲著腕間鐵鏈,目光凝在對麵囚室牆上——那處指甲刻出的《水經注》段落,正是裴母生前批注的“滹沱河改道論”。
潮濕的磚縫間忽然傳來三長兩短的敲擊聲,她迅速用瓷片刮開牆皮,露出半張泛黃的《女誡》殘頁。
“貞靜幽閑,見於動靜......”
熟悉的簪花小楷旁突然出現另一種筆跡,朱砂批注如血:“滹沱分流可解晉陽水患”。
兩種字跡交纏處,赫然蓋著沈氏宗族的蓮花印。
牢門外傳來獄卒醉醺醺的哼唱,沈青黛將殘頁塞進發髻。
鐵鏈響動間,她摸到刻在石床背麵的日期:建寧七年三月初七。
這正是父親沈登達修治滹沱河的前夜,也是裴母投繯自盡的日子。
……
五皇子朱筆未落,工部舊檔庫已騰起衝天火光。
沈青黛裹在羽林衛鎧甲裏,看著主事太監將焦黑的屍首拖出灰燼。
那具屍體的右手食指關節異常粗大——是常年執狼毫的文書特有的體征。
“沈姑娘請看。”
五皇子侍讀捧來搶救出的河工圖,牛皮紙邊緣殘留著半枚紫綬印痕。
沈青黛用銀簪挑開裱糊層,夾縫裏跌出張當票:建寧九年典當的赤金點翠步搖,正是明妃冊封時禦賜之物。
更鼓聲裏,裴驚竹的轎輦停在焦土前。
他官服上的仙鶴補子綴著夜明珠,映得手中玉骨扇泛起冷光:“殿下可知,三年前黃河改道淹死的三千役夫,名錄都記在《永樂大典》輿地篇?”
五皇子突然劇烈咳嗽,帕間血漬暈開在典當票上。
沈青黛注意到他腰間新換的荷包紋樣——與春鶯那夜捧藥碗時袖口的忍冬紋完全相同。
明妃生辰宴的九枝燈下,沈青黛看著舞姬腕間金鈴,想起父親書房暗格裏那串鎮河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