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在禦書房的金絲楠木窗欞上,秦丘的蟒紋皂靴碾過青玉地磚,在寂靜中碾出細碎的沙響。
他望著龍椅上那個與自己眉眼相似的年輕人,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登基上位,掌握大權,琉璃宮燈在秦壑臉上投下的那抹青影。
“王兄漏夜前來,莫不是又要與朕論一論《帝範》?"秦壑將奏折輕輕合上,玉扳指磕在紫檀案幾上發出清脆聲響。
燭火在他繡著十二章紋的玄色龍袍上跳動,卻照不亮那雙深潭般的眼睛。
看到秦丘直接推門進入禦書房,無內侍通報,無禁衛阻攔,見麵不行禮,昭靖帝便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坐上皇位之後,處處受到群臣的限製,受製於禮法而不能與其對抗。
不得已,設立了司禮監等部門,讓一群秉筆太監和朝堂上的群臣對抗。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這幫身體不健全的人一個比一個狠,硬生生的從八股派和清流派中摳出了一大塊權力出來。
有了權,就要殺人。要殺人,就要有刀!
而昭靖帝認為自己最鋒利、最順手的那把刀,就是秦丘。
如今看到刀刃向內,昭靖帝才意識到了自己錯誤。
秦丘的指尖撫過袖中溫熱的虎符,玄鐵鑄造的虎頭硌得掌心生疼。
十萬虎嘯軍的鐵蹄此刻已經從第一樓舊址出發,正踏碎京郊五十裏外的夜露。
但他知道這場仗早在昭靖帝命一些老弱病殘把他從南宮中抬出來時就開始了——當他把自己的老丈人文遠侯安排為吏部尚書,當內閣兩位大學士被一步步除去,當工部侍郎在賭坊欠下的三萬兩白銀變成他書房暗格裏的借據,這場仗的勝負就已經明了了。
"臣近日讀《呂氏春秋》,見‘圜道’篇所言‘天道圜,地道方,聖人法之,所以立上下’,忽有所悟。”
秦丘踱到禦案左側,那裏擺著新貢的歙硯,墨汁裏沉著幾點金箔,”陛下可知昨日欽天監奏報,紫微垣有客星犯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