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林間的霧氣散盡,暑氣裹著草葉的腥甜蒸上來,熏得人眼皮發沉。
王東抹了把額頭的汗,指節扣在槍扳機上,硌得生疼。
那聲低吼像是從地縫裏鑽出來的,悶雷似的滾過樹梢,驚得一群山雀撲棱棱竄上天,翅膀劃破凝滯的空氣。
王福成縮著脖子湊近,後脖頸的汗珠亮晶晶的:
“東子,這聲兒……怕是離咱不到百步!”
他攥著獵刀的手直打顫,刀刃上映出半張煞白的臉。
王東沒吭聲,蹲下身扒開一叢狼尾草,泥土上赫然印著幾道深溝——虎爪的痕跡比先前更密集,草莖斷口還滲著黏糊糊的汁液,顯然是剛被踩踏過。
“跟著腳印走,別踩枯枝。”
王東壓著嗓子,拇指在槍管上摩挲了兩下。兩人貓著腰往前挪,林子裏靜得嚇人,連蟬鳴都啞了,隻剩鞋底碾碎草籽的細碎響動。忽然一陣山風卷過,王東猛地頓住腳——風裏混著一股腥膻,熱烘烘的,像鐵鏽摻著腐肉。
“趴下!”
他一把拽住王福成的褲腳,兩人順勢滾進一蓬刺玫叢。
荊棘紮進胳膊,王東愣是咬著牙沒出聲。
透過枝葉縫隙,他瞧見十丈開外的山坳裏,一團黃影正懶洋洋地踱步。
那虎足有牛犢大,吊睛白額,脊背上的黑紋隨著肌肉起伏,活像一道道裂開的深淵。它忽地停下,鼻頭聳了聳,轉頭朝這邊睨了一眼。
這個角度……不行,不能開槍,在這個角度上,王東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一槍就打中這個老虎的要害。
要是不能一槍打死,那還不如不開槍呢!
這一槍要是不中還好說,要是中了,但隻是擦破一點老虎皮,那他們可就有大罪受了!
王福成喉嚨裏“咕咚”一聲,褲襠霎時濕了一片。王東狠狠瞪他,手指死死扣住槍托。
隻見虎尾掃過灌木,簌簌抖落幾片葉子,那畜生卻扭頭朝反方向走了,步子慢得像在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