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倫的廣袖在穿堂風中簌簌作響,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反複摩挲紙麵。
臉頰泛起了病態的紅色。
他案頭青玉筆山上蘸了朱砂,顫巍巍寫下“千秋”二字。
血色的墨跡在素白紙麵上凝而不散,邊緣如刀削般齊整。
這紙張的質量太上乘了!
“當年王右軍用鼠須筆寫壞二十張澄心堂紙,方得《蘭亭》神韻。”老人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被竹簡毛刺劃出的舊疤。
“若早有此紙,何至於讓老臣用竹簡書寫!”
陽光將他的影子投在滿牆典籍上,那些捆紮竹簡的牛皮帶在紙頁映照下,顯得格外粗鄙可笑。
“此紙可抵八百加急。”裴寒衣的手指按在白紙上,激動之色在眸子之中泛起。
“若是邊關文書皆用此紙謄抄,便是泡在血水裏也能辨清字跡。”
“若是製作書籍,天下文人都能清晰閱讀,對於整個大周都是有益的。”
她忽然單膝跪地,“末將懇請大人將此術獻於兵部,寒衣願率輕騎護送紙樣入京。”
趙奇扶起裴寒衣時,發現她掌心全是冷汗。
西窗忽有疾風掠過,滿案白紙如白鶴振翅般淩空飛起,將那些堆積的竹簡盡數掃落塵埃。
裴明倫大笑著張開雙臂,任紙頁拂過蒼老的麵龐:“好風!當為趙郎撕開這蒙昧天幕!”
“我知道你們激動的心情。”趙奇安撫了一下這兩父女。
“但是有些事情急不來。”
趙奇提醒道:“那些豪門大族、世家門閥靠著家中萬卷藏書,牢牢地控製知識,掌握著武道傳承。”
“因此他們可以數百年地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
“這些便宜又耐用的白紙流傳,他們必然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們大周的大儒,對於這些紙張絕對是推崇的。”裴明倫立刻說道:“他們能庇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