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的時候,林微退燒了。
秦願回去給林微拿了日常用品,回來路過一樓的時候,看見一群人正在吵鬧。
“我兒子拉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到你們醫生手裏一治,就走了,你們醫院必須給個個說法。”
說話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油亮的腦門,外挺的啤酒肚,兩道突出的法令紋橫在臉上,說話的時候,細碎的唾沫,順著烏黑的門牙,四處飛濺。
一個保安擋在醫護人員麵前,還有兩個保安圍在男人旁邊,做出防禦姿態。
“先生,我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治療流程我們都有記錄,金明來的時候瞳孔就已經擴散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們就是黑醫生,你們和那個開車的男人都應該賠錢,必須賠錢……”
男人嘴裏重複說著關於賠錢的話,秦願聽著微微皺了皺眉頭。
“都是我不好,早上明明要遲到了,要是我不叫明明喝牛奶,早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碰上貨車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說這句話的是位女士,秦願早上在急診見過她,短短兩個小時,這位母親的生命就像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變得黯淡無光,眼神裏布滿了悲傷。
林微還在等,後秦願沒有繼續關注這一場鬧劇,隻是後麵偶然從醫院了解了些情況。
死去的男孩叫金明,二十三歲,剛踏入社會半年不到。
那天早上,他起床晚了,但母親一定要他喝一杯牛奶再走,為了趕時間,闖了紅綠燈。
撞人的是小客車司機,專門給人做搬家拉貨的活,本是正常行駛,綠燈亮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等再抬頭,事故就發生了。
金明被送進醫院的時候,瞳孔就已經散了,醫生出於職責,已經全力搶救了,但這種情況,本來也搶救不回來了。
人走了,就什麽都散了。
但活著的人,會一直生活在痛苦或自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