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帶來急雨的烏雲到了午正時分都還未散盡,糧倉四麵的青磚高牆上依舊掛著些許雨珠,淅瀝瀝地從牆頭滴落在長滿青苔的磚石上。
兩架馬車並著幾匹高大的棗紅良駒徑直朝著糧倉大門而來,而後整齊劃一地停在了幾丈開外的空地之上。
這糧倉建在澗西府城郊,既不臨水也不傍山。
此地雖無多少行人往來,卻依舊有幾處別院,寂寥的同時卻還是為此地添了幾絲人氣。
那些個正灑掃庭院亦或是門前落葉的府中下人見此陣仗,都嚇得頓時躲回了府內,卻又耐不住好奇之心,一個個皆扒在門板縫兒處悄悄窺探著外頭的情狀。
張廉率先走下了馬車朝著糧倉大門而去,藏藍色的皂靴碾過滿地碎瓦鋪成的地麵,緋色官袍下擺掃過地麵雜草,霎時被那上頭的水珠浸染成深色。
“張大人請留步。”
領頭的衙役自是識得這澗南西的巡撫大人的,可這會兒見他連官府批文都未出示,便徑直想要入內,想也不想就橫刀攔住他的去路,刀柄上蟠龍紋空中劃過,倒叫不遠處的楚念旬一下看了個正著。
“肖指揮使手令在此,糧倉重地不得擅入!”
那衙役揮手掏出一個黃銅令牌對著張廉隔空舉起,上頭赫然是定西軍的鏨字。
一陣微潮的風清拂而來,帶起一絲別樣的香味,沒一會兒就被吹散開來。
木清歡站在不遠處,暗自嗅聞辨別這一抹幽香。
——這果然是齊王府親兵特供的熏香!
江言曾同她說起過,王府一位醫士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方子,似是用西疆的某種紅花混合著烤製皮革配製出來的,帶著蜜棗和淡淡龍涎的深沉木調,倒是叫平日裏從不用香的齊王都喜歡得緊。
木清歡當時也沒有多問,眼下忽然聞見,卻不知這香中究竟有沒有玄機。
保險起見,她趁著眾人不備,手還是下意識地伸向了腰間掛著的藥囊。